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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颜计算着,一天做两釜弹弹豆腐,闲余时间,应当多去捉虾晒虾干。眼下重要的事,除了添置家中必须品外,最重要的自然是屯粮。要想干成这些事,没钱可啥都干不来。
骆平骆和吃过早食,洗涮过碗筷,这会早跃跃欲试,各背着竹篓要去山里捡果子去,骆颜却伸手拉住了他们:
“昨夜下了大雨,山路怕是不好走,捡果子还是等等吧。”
“那我们干啥?”骆平睁着眼,他可真的耐不住,在他看来,山里的果子捡来,都是银钱,阿姊不让他出去“捡钱”,可不是心急么。
“捉虾,忘了吗?”骆颜边说边从床铺底下摸出虾网,“几日不曾捉虾了,不会忘了吧?”
“捉虾,捉虾可以!”骆和早蹦到装米糠的布袋前面去了,“虾干也能换钱。”
听骆颜说让去捉虾,骆平这才舒展了眉头,当下接过骆颜手中的虾网:
“阿姊,下次去集市上,再买些碎布,多做些虾网!”
想到家里只有六只虾网,还得跟骆和分着用,骆平着实觉得,手中挣钱利器太少,必须加码。
“成,听你的,下次咱就多扯些粗布料回来。”
见两小的背着竹篓虾网出门了,骆颜这才回屋,先将网筛上的苦槠果翻了个身,再将底下的木炭灰拨了拨,这才搬出家里两只空木盆,将昨天何冬舂碎的果粉,一只盆里倒了浅浅一层,又舀水给泡上了。
忙完手中的活,骆颜想起了初次进山见到的许多茶油树,总觉得那许多掉落的茶油籽,不捡回来太可惜了。
“何冬昨天,是不是说会打木桶?”骆颜心里问了自己一句,这要是真有存储的地儿,哪怕暂时没法榨油,将成熟的果子捡来存了,条件成熟时再用,不也是好的么?再者说了,那野茶籽,不也是一年就一季么?
这么想着,骆颜心里,倒隐隐地期待何冬能赶紧来,赶紧给她做出几个大大的木桶!
走出柴门,骆颜见外面的天色极好,蔚蓝的天空,明亮的阳光,眼下虽是秋季,但南方的山林却依旧郁郁葱葱,放眼远望,叫人心旷心怡。
又想起戚阿奶送来的萝卜种,骆颜想想,现在正是种萝卜白菜的好时节,下次赶集,是要买些菜种回来,这草棚周边,尽是坡地,开出来,种些自家吃用的菜蔬,可太合适了!
回屋又翻了一遍网筛上的果子,骆颜便拾起锄头,往竹梢篱笆西侧的旷地上开挖了。
幸好昨天和昨夜下过雨,这会又出了太阳,挖这种杂草丛生的野地,本来极为艰难,但好在被雨水泡过,挖起来省力了许多。
关于种菜,骆颜是挺有心得的,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山村里,最喜欢有事没事就往菜地里跑了,眼见着那些亲自种下的菜种菜秧,一天天长高变绿,迎风微笑,那感觉,实在很有成就感!
挖了两步远的一小块地,骆颜额头已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但她没觉得累,反倒因为做着这样的运动,身体反而放松了,就像现代城里人去健身房,越是练得汗如雨下,身体和心灵反倒越觉得轻松愉悦。
骆颜挖得开心,又想起自己做的苦槠豆腐和虾干,都能卖上不错的价钱,心里就不断在规划着以后的蓝图:把草棚子换了,以后也造一个王维那般的“辋川别业”!
想到具有20多处景点的“辋川别业”,骆颜心里羡着,以后定也造一个更好的出来!又想到以后还要捡茶籽,榨茶油,换银钱……想着想着,浑身都是劲,伴随着手中铁锄的挥舞节奏,骆颜嘴里不自觉就哼出了声:
“在小小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种小小的种子开小小的花……在大大的花园里面……我挖呀挖呀挖……我种大大的种子……开大大的花!”
许是心中想的画面太美,又或者是干活太过投入,骆颜根本没发觉,自家竹梢篱笆屋坪内,何冬早端着墨斗、铁锯、铁斧立在那了。
何冬正准备进柴门寻柴刀呢,手中的墨斗铁锯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听见西侧坡地上的骆颜在哼哼。站着静听了半晌,何冬朝骆颜咧开了嘴:
“骆娘子,你刚才哼的啥?还怪好听的咧,还能再哼一遍不?”
骆颜被这突如其来的人声惊得一跳,慌乱中住了嘴,想到自己哼的东西,尴尬地朝着屋坪里的何冬笑了笑:
“没,没啥。何大哥,你来啦?”
“我听见你哼了,什么挖呀挖,什么花园里,什么大大的花,”何冬依旧不依不饶,露着一排整齐的珠白牙,冲着骆颜笑,“过来给你舂果子呀,对了,顺便做个木桶先。”
骆颜停了手中的铁锄,返身也回了屋坪。
“给我打木桶吗?我正需要这个,不过,我想要大一点的。”
“我知晓,装干果子用呗,”何冬已经从草棚里摸出了柴刀,“这就上山砍木材去。”
看着何冬迈着矫健的步伐,一下窜上了屋前边坡,骆颜眼里闪着光,真是想啥来啥,太好了!心里兴奋,这又对着何冬的背影喊:
“我!要!多!打!几!个!大!木!桶!”
何冬听到骆颜的喊声,止住脚步,转身也朝坡下的骆颜喊:
“你!再!哼!个!挖!呀!挖!”
听到何冬的回话,骆颜哈哈笑出了声,也不理他,自回头进了草棚,给两只木盆的苦槠粉换水去了。
骆颜开出一块五六步之长的菜地时,何冬已经扛着一根比碗口还粗的木材回了屋坪。
抬眼看了看天,时至巳中,大概上午十来点了,仲秋的太阳还是有些晒,骆颜扛着铁锄回了草棚,又换了一趟木盆里的水,将网筛上干裂的苦槠果装进了陶罐。
生火烧水的时节,屋坪里传来骆平的喊叫声:
“大力哥,你来啦?”
“大力哥,这是做啥的?”骆和的声音。
“做木棍,给你出嫁时抬嫁妆用,哈哈。”何冬开起了玩笑。
“嗤,大力哥,怕是给自己准备的吧?”骆平嗤笑出了声。
骆颜听着,心里就想着这何冬,居然也是个不正经,谁家抬嫁妆用那么粗的木棍?当下皱起了眉头,正要出去说话,两小的已经冲进了柴门。
“阿姊,你看,我比阿哥抓的还多!”骆和邀功似的拉骆颜的袖子,示意骆颜看她背篓里的青虾。
“你哪只眼睛看出你比我的多?”骆平不服气,也卸下肩上的背篓,将竹篓朝骆和脚下的靠一起。
骆颜微笑着说“我看看哈”,微微弯腰朝两只竹篓里看,实则分不出谁多谁少,两只竹篓里都装着半框青虾。
“阿姊实是分不出谁多谁少,”骆颜一手一个,摸着两小的头颅说,“不过,我们骆和框里的青虾,好像比阿平的大一些些。”
听到阿姊还是夸了自己,骆和嘴里就笑出了声:
“看吧看吧,我抓的比你的大。”
“嗤,这也值得叫唤?又没说比我多。”骆平也有些不服气。
“好了好了,”骆颜正了正声,“喝口水,准备挑虾肠去吧?这回我给你们出个比赛,看谁先把自己竹篓里的虾清理干净!”
两小的听骆颜这么一说,哪还顾得上喝水?两人都抢着去挑虾肠去了。
骆颜将一碗盐糖水端到了何冬面前,何冬歇了手中的活计,擦了擦脸上的汗珠:
“骆娘子,这般热天,我能脱了上衣么?这般爽快!”
听何冬说要脱衣裳,骆颜羞得脸一热,连连低头,也不回话,只将手上的瓷碗往前递了递。
再抬眼,只见眼前的少年已脱去上衣,露着一身精壮的肌肉,伸手过来接了瓷碗,一仰头喝干了碗里的水:
“骆娘子的盐糖水,就是甜!”那声音,分明带着几丝欢乐,像一阵清风拂过,让人觉着几分清凉和畅快。
骆颜也没回话,依旧微低着头,接过瓷碗回了草棚。
屋内,两小的还在比赛挑虾肠。骆颜朝骆和喊了一声:
“阿和,你来烧火,咱准备午食。”
骆和听到阿姊的叫唤,还依依不舍地捏着手中的细竹签,眼里透出几分无奈,朝骆平看了两眼。
骆平则嘿嘿轻笑了两声,继续手中的动作没停。
“好了,阿和捉的虾,就是比阿平的大些,你们看。”见骆和不高兴,骆颜伸手端起他们刚挑好的青虾,凑到两小的面前晃了一圈,同时暗暗朝骆平使了个眼色。
骆平见阿姊使眼色,心里舒畅了,哈哈笑了两声:
“是,妹妹抓的比我的大。”
骆和则现出了笑脸,高兴地蹦到石灶前去了。
“今天午食,我们熬喷香的虾仁粥,好不好?多放虾仁!”骆颜舀了水,边冲洗陶釜里的青虾边说。
“好好好!好几天没吃虾仁粥啦!”骆和拍手称快。
“哇喔,不会是因为大力哥,今天阿姊才要多放虾仁吧?”骆平故意朝着柴门外喊。
骆颜瞪了骆平一眼,心里却觉得好像骆平说得也对,为什么今天就要多放虾仁呢?大概真的是因为,因为那个光膀子的男人?
“哈哈哈,今天,我又有口福啰!”柴门外,响起了一阵爽朗的、又带着两分自豪的大笑声。
听到门外何冬的笑声,骆颜就着下米的空隙,朝柴门外瞟了一眼。那个光着膀子的少年,正挥舞着铁斧,那握着铁斧的右手臂,鼓突的肌肉像只会飞的蝴蝶,忽然撞中了骆颜的心尖——
是那种一颤,又一颤的悸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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