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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骆颜、何冬跟着那矮胖男人,三人一道上了阁楼二楼,那男人将两人引进了里间一个沿街靠窗的包间,示意两人先坐,随后朝包间外喊了一声:
“小桂,去厨间叫郭师傅来一下。”
骆颜听到楼梯间有人下楼的脚步声。等候期间,早有店小二给三人端上了茶。骆颜自然稳重,目不斜视谢过,端起茶杯小小吹了两口,品了一嘴,说道“好茶!”何冬却不曾见过这等情势,当下微囧着脸,偷瞄骆颜怎么端茶、喝茶,也不做声,自顾自在椅子上坐着。倒是那矮胖男人,听到骆颜说了句“好茶”,马上接上话茬:
“敢问小娘子是哪里人氏?怎么称呼?您竟也懂得品茗?”
骆颜放下茶杯,微笑着回答:“倒也不懂茶,只是早前跟着爹爹走南闯北,喝过,”略略一顿,端起茶杯又嘬了一口,“我本北方人士,姓骆。许多年前,家乡闹饥荒,跟着爹爹二叔来了贵地。”
“哟,那倒是个有见识的……”矮胖男人正说话,包间门口进来一彪形大汉,腰间别着围裙,袖口套着袖套,看着有些油腻。来人微微颔首,朝男人开腔:
“李掌柜,找我?”
“郭师傅,今天带了样特别的东西你瞧瞧,看你能瞧出是什么东西不?”李掌柜说罢,再侧颜朝向骆颜,“骆小娘子,请!”
骆颜也不藏着,掏出荷叶包,端正搁在桌子中央展开。那郭厨子近前来瞧了瞧,又用手捏了捏,最后掐下一点放嘴里尝了尝……屋里李掌柜、骆颜和何冬,三人都盯着郭厨子。郭厨子脸上由惊奇到怀疑再到疑问,最后只朝李掌柜道:
“掌柜的,小的看这物,性状颇像我爷说的豆腐,尝了下,又不应当是豆腐,略带天然的香味,又隐隐有些涩味,似是什么果子之类材料做成,”说完这些,再转头看向骆颜,“敢问小娘子,这是何物?怎么吃法?”
没等骆颜搭腔,李掌柜已哈哈大笑起身,伸手拍了拍郭厨子的肩膀:
“郭师傅,你倒猜对了一半,这物件称为弹弹豆腐……”略作停顿,也侧过脸朝向骆颜,“骆小娘子,敢问能请您下楼去,给我们展示展示,这弹弹豆腐几样吃法?我们也尝尝鲜!”
骆颜点头,捧起桌子中央的苦槠豆腐重新包好。那郭厨子自是前面带路,一行四人先后下了阁楼,进了一楼的厨间。
来到厨间,倒叫骆颜和何冬开了眼,只见这厨间操作台上,一溜摆了一大排的佐料,骆颜认识的,就有花椒、蒜泥、葱段、茱萸、姜片、酱汁、五香果……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叶片杂碎,心里想,“果然是开酒楼的。”
几人立定,李掌柜的朝骆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骆颜也不客气,掏出豆腐就开切,两块豆腐分作了三小堆,一样用酱汁、花椒、蒜泥和一小勺鸡汤拌匀,做出一盘冷拌菜;再一堆,却放厨间瓦瓮里蒸了,端出来照样加上各种香料,做成了一道热菜;最后一堆,却只放在釜里烤着,待两面微焦,倒在了盘里,照样淋上了些许酱汁葱段调味,做成了一道烤菜。
边上三人看得眼呆,骆颜却说:
“其实做法还有许多,郭师傅的工夫,我相信能做成更多花样、味道更好的菜品出来。”
那郭厨子听到骆颜无端夸他,眉眼舒展,早把三盘各色豆腐推到了李掌柜面前:
“掌柜的,您尝尝?”
李掌柜也不推迟,让郭厨子一并尝尝,两人就直接用手捏着各个盘里的豆腐开吃了。
骆颜倒是相信自己的手艺,微笑着等李掌柜和郭厨子的吃后感,何冬却不知结果如何,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只瞪着双眼等那两人的评价。
“嗯,软糯、爽口、q弹!吃法多样,味道鲜香奇特!”李掌柜露出极为满意的笑脸,朝着骆颜说,“骆小娘子,诚不欺我!来来来,包间喝茶!”
“没见过这等吃食,口感甚秒!”郭厨子仍砸吧着嘴在那感叹。
何冬听完他们的评价,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深深呼了口气,拿着敬佩的笑眼,盯着骆颜瞧了两回。
听到李掌柜招呼他们喝茶,骆颜知道,该是谈正经生意的时候了,当下也不推迟,跟着李掌柜重又上了阁楼包间。
“小桂,茶,上茶,上好茶!”李掌柜进了包间,满脸不遮挡的兴奋,当下朝着包间外就是一声喊。
当下四人在包间重新坐定,还没上茶呢,李掌柜就忍不住先开了口:
“敢问骆娘子,这等珍物,不知传自何处?”
“您的意思?想要我的方子?”骆颜自然听出了李掌柜的意思,“不瞒李掌柜,我这是家传技艺,方子实是不难,但,我家还想靠这个吃饭呢。”
听了骆颜的话,坐在一旁的何冬,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因为他想起了骆颜屋坪外,那铺满了的苦槠果。骆颜见何冬神情异样,立即给了他一个严肃的眼神,何冬见了,当下收敛神色,重新正了正身子。恰好小二又端上了新茶,这回和刚才的比,确是茶香四溢,何冬这等不喝茶的,都闻出了几分自然的清香。
李掌柜听了骆颜的话,自是知道,对方不愿卖方子,当下又说:
“既然如此,我自不强求,只一样,希望骆娘子能答应。”
“李掌柜但说无妨。”
“您这珍物,可否许我一家?”
“您的意思,要专卖?”骆颜转头问。
“对,”李掌柜站起身,指了指窗外,“骆娘子您看,我这醉仙楼,虽说在本地是算得上名号的酒肆,但满街多是酒肆,虽往来客商频多,但……”
骆颜自然懂李掌柜的意思,手里多一样特别的竞品,生意自然更胜一筹。听了李掌柜的话,骆颜略作沉吟:
“嗯,如想专卖……并不是不可以,但是,专卖范围,只能限于八都及周遭十里;再一个,这价钱……您看怎么定?”
“啊,八都及周遭十里,极好,极好!”李掌柜见骆颜松了口,心里很是兴奋,“价钱么,我要量应是愈渐增多。郭师傅,你说这价钱当怎么定?”
见李掌柜问自己定价,坐在一边喝茶的郭厨子一下没反应过来,按着自己的直觉就开了腔:
“只我们店专卖,价钱高些无妨,我看一盘菜肴,有两块豆腐足矣,卖价十文往上,我看这进价,减半五文两块可行!”
听完这话,骆颜和何冬都忍不住露出满脸笑,他们在集市上才卖两文一块,李掌柜是知道的,这可把李掌柜气急了,听了郭厨子的话,当下就喊他去厨间去了。转过头,满脸含笑地朝骆颜说道:
“实在不该让厨子出主意,骆娘子别见笑!”
“好了,既然这般,我就还按两文一块的价钱与你,毕竟,这方圆十里,虽说你要量能多,但我也没处卖别人去了呀,两厢各好,就这价吧!”骆颜回答。
李掌柜又故作沉吟一番,在包间来回踱了几趟,好像最终下定了什么大决心,一拍手,走向桌前:
“那就这价!定下协议。”
“这般最好,”骆颜也很满意,忽然想到,自己这东西是季节性的,但又不能让李掌柜知道,所以略一沉吟,接着又说,“协议可定,对你我都是个证据和约束;但有一样,我得说在前头。”
“骆娘子有什么顾虑?但说无妨!”
“因做这东西颇费功夫,我也不能保证你每刻要时我便有,我只能答应你,我能做出来的,这方圆十里只卖你一家。”
“这般,嗯,倒是有些小麻烦……”李掌柜后半句没说出来,那意思自然也很明白,我这菜品开发出来了,今天有明天没,也不是办法。
骆颜自然也知道,当下给李掌柜出了个主意:
“每天您少放些出来,物以稀为贵……”
李掌柜听了,眼里一亮,饥饿营销这手段,自古商人都懂啊,当下满意了,喊了句“成!”
骆颜自然心里也有点底,多的不敢说,每天做些送出来不难,难的是一年四季不断货啊喂!苦槠果一年可就长一季啊,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屯苦槠果啰。心下已定下计划,与李掌柜在协议上互摁了手印。
不消说,剩下一桶苦槠豆腐,加先前桶里剩下的数块,数了数,拢共还有三十六块,作价七十二文卖给了醉仙楼;骆平竹篓里的虾干,骆颜倒是用荷叶包出了两份,剩下二斤一两,仍是四文一两卖给了李掌柜,得钱八十四文。何冬娘俩的干柴鸡蛋,倒也全卖给了醉仙楼,干柴卖了十五文,半篮子鸡蛋计十四个,一文一个卖了十四文。
一通交货完毕,骆家三人和何冬娘俩,这才安下心来。
何冬娘见着骆颜收了那许多铜钱,心下震惊,她儿子那么一大车干柴,费了多大的劲,从山里砍了又运出来,还得晾干了才卖,这才值十五个钱,看骆颜三人那吃食虾干,不算街上卖得的钱,就在醉仙楼,她三人一口气就得了一百五十六文!当下看骆颜的眼神,除了羡慕,还是羡慕!心里倒想起了家里婆婆说的那事:骆娘子和自家儿子?啊呀,那可太般配了呀,这姑娘太强了,谁家得着那是谁家天大的福气!想到这,看骆颜的心思,又无缘由地又多了几分喜欢。
五人从醉仙楼后门走上街头,看了看日头,约摸将近午时初。何冬娘拉着儿子,自是准备回去,对于手上得的银钱,她是没有分配权的,得回家交与婆婆。骆颜自然还得带着两小的逛逛,五个人分作两个方向,在街心分了头;当然,一担水桶并一只竹篓,都被何冬挂在空推车上带走了。
等何冬娘俩走远了,骆平骆和压抑了许久的兴奋劲,终于爆发了:
阿姊,一会买衣裳!
阿姊,阿姊,快数数咱们有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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