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维A酸红霉素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全本书屋qbshuwu.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车队在春华门外停了已有一刻钟,群臣面面相觑,不知前方发生了何事,那些已做好回家准备的官员们,更是心急如焚。
依着大庚的假令,每年立冬应有一日休假,然“迎冬仪式”又是存了上百年的传统,不可随意废除。
因此,这所谓的“休假”不过是换了种方式当值,虽不必坐在衙署面对成山的公文,但这从早到晚的一路奔波,也不比在衙署轻松。
好在五品以下的官员无需参与最后一个环节,若是跑得快些,还能赶上在宵禁前陪妻儿出门逛上一圈。
然而跑得再快,也不能快过圣人,圣人的玉辇不走,他们这些人也不好直接就地解散。
队伍末尾的几个小官已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纷纷猜测圣人的玉辇为为何迟迟不肯动身,队伍前面的官员却噤若寒蝉。
苏士桐躬身候在玉辇外良久。
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够算无遗策,只期盼圣人的反应能如他心中所预想的那样,若圣人还是执意要去侯府……他相信佟秋兰那女人也已经做好遮掩。
但将圣人拦住终究才是最稳妥的。
不多时,玉辇内传来“噔噔”两声,候在玉辇外的给使凑上前去,低声应了两句“诺”,便朝着后面的车马走去。
“父亲。”
玉辇一侧的帘子被揭开,苏士桐听到声音,仍保持着低头躬身的姿势,微微行了一礼,以作回应。
“今日便不去府上了,父亲代我向祖母问安。”
“是。”苏士桐心中松一口气,正要告退,又听那声音问:“母亲可曾回府?”
苏士桐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他略微顿了顿,道:“在臣今日出门前,尚未回府。”
那人轻“嗯”一声,玉辇内便再无动静,苏士桐见圣人也无吩咐,便躬身告退,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前头的玉辇开始慢慢前行,五品以上的官员紧随其后,其余官员候在原地,等前面的车队逐一进了城,才四散而去,独留下十来个隶属刑部的官吏,他们垂头耷脑,哀叹抱怨着相携向皇城内的衙署走去。
城中的更鼓声响起,距离宵禁,只剩一个时辰。
苏槿跪坐在书案前凝眉沉思。
宵禁可真是桩麻烦事啊。从前那些穿越的前辈,要么根本没提过宵禁,要么一来就是皇亲国戚、王公贵族,完全可以不惧宵禁。
偏偏她穿的这具身体甚至可能是个黑户。
眼下她十分被动。她对大庚的了解有限,对身边的人也并非完全信任,最重要的,她对这里、对这具身体都没有什么认同感,比起解决眼前的事,她更希望系统赶紧把她送回去。
要不装傻充楞吧,反正原身也只是个孩子。
苏槿抬头,看向众人。
明月、明珰两人已知晓了事情的始末,一时不知该先为花娘子即是永胜侯夫人的事震惊,还是先为花娘子的死讯难过,此时明月还在耸着肩膀抽噎,明珰正红着眼睛出神,刘婆子靠在门边,三五不时便要发出一声哀叹。
朱红听见远处传来的更鼓,眼中登时又浸出些泪意:“小娘子,酉时了,怕是真的……”
苏槿长长呼出一口气,开口问道:“长胜坊中哪里有能落脚的地方?”
明月耸动着的肩膀顿了顿,道:“有几处旅店,还有个寺庙……”
朱红点头:“便是不住旅店、寺庙,应当还有些私赁房屋的人家。”
永胜坊靠近皇城,又正位于东市西北角,再往北,还有集中了京城秦楼楚馆的宣和坊——这个就不必同小娘子说了——总之,由于它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这里成了来京旅客、赴考学子等的聚集地,旅店自然也就比其他里坊多些。
有不愿花钱住店的人,便会寻那些私赁房屋的人家,这些人家或因自己的营生,或因祖上的荫庇,虽住在永胜坊,却不比那些达官显贵,既得了这地理优势,当然要趁机赚些外财。
除此之外,大庚有一定规模的寺庙也可以借宿,永胜坊有个不大不小的福清寺,只需捐些香火钱,便可借住几晚。
苏槿细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咚咚”的敲击声渐渐与远处的更鼓声重叠。她知道,无论自己在心里如何回避,都终究要面对一个事实:系统失联了。
这样的“失联”已经持续了将近一天,未来还要持续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
她不过才来了一天,就遭逢这样的变数,如果不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么剩下的一个月、一年、甚至一辈子,她该如何自处。
终于,更鼓声落下,她心中也有了决定。
她让明月将原身的妆奁拿来。原身不爱用脂粉钗环,妆奁里净是她攒的铜钱,还有些扬州的祖父母给的小金叶子,仅有的几件首饰,也是金饰居多。
原身是个小守财奴,这大概是她来这里后唯一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她不了解大庚的物价,便将妆奁推给朱红,让她拨出些钱来给刘婆子,抵了她买绢花、租驴子的开销,又拨出些给明月,让她去买吃食。
明月拿了铜钱起身出门,刘婆子接了那钱,又挑出十枚放到书案上,道那绢花不必小娘子负担。若说买一朵是她的权宜之计,买两朵确是经过她深思熟虑的,她家中两个闺女从未戴过绢花,等有熟识的同乡人回去,她便托那人将绢花捎到家中。
苏槿却又将铜钱推回去:“有一桩事,非得刘婶子去做不可。”
苏槿将原身进京以来见过的所有人细细过了一遍,无疑,这些人都不能与侯府抗衡,
那若是不直接与侯府对上呢?
如今她需要确定两件事情。一是花娘子的死讯是否可靠——这件事她心中已有七八分肯定,但毕竟是关乎生死的大事,她还需要再确认一下。二是如果死讯为真,侯府为什么要隐瞒,是顾忌刚被册封的苏昭仪,还是另有原因。
苏槿让朱红又拨出些钱给刘婆子,让刘婆子租辆马车,赶在宵禁前进永胜坊寻个落脚地,不拘是旅店还是寺庙,亦或是别人的家舍,唯一的要求,便是离侯府的角门近些。
永胜坊因其地理位置特殊,夜禁后,坊门虽已关闭,坊内却可自由行走,只要不是太晚,巡逻的武侯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刘婆子只要赶在夜禁前进了坊门,便可在侯府附近观察。
她见过那报信的女婢,见过门房的两个奴仆,见过魏掌事,见过那两个或许永远不会再回来的丫头子,甚至见过那口可能被用来装殓花娘子的棺椁……让她去再合适不过。
以防万一,最好有个人同她一起。
“让明月和我一同去吧,她时常去永胜坊。”刘婆子提议道。
“我去吧。”一直没出声的明珰突然接道:“明月怕黑,我不怕。”
苏槿一顿,点点头道:“好,朱红将明珰的份例也拨出来。”
怕黑应当只是委婉的说辞,苏槿一想到二人有可能会在月黑风高夜看见有人抬着个棺椁,登时感觉到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即便这反应对原身的母亲不够敬重,但这出于本能,她自己也难以控制。
她问明珰:“你不怕吗?”毕竟明珰只比原身大两岁,比起穿书前的她,也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子。
明珰摇摇头,接过朱红的递过来的钱,便不再说话。
“刘婶子怕吗?”苏槿还是多问了一句。
“哎呦,我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
刘婆子话音刚落,明月拿了吃食进来。
大庚百姓大多一日只吃两餐,申时就该用晚饭,花娘子在侯府几年,养成了一日三餐的习惯,原身跟着扬州的祖父母长大,二老向来不在吃食上吝啬,原身便也跟着每日要吃三餐。
苏槿醒来时已过了用午饭的时间,朱红特意到灶上,让刘婆子另给她做了饭食,即便如此,她腹中此时也已饥饿难耐,更别说其他几人。
时间紧迫,朱红分出刘婆子和明珰的吃食,让二人带着在马车上吃,她陪二人去了附近的车马行,租好了马车,看着二人出了出了平昌坊,这才返回宅中。
门房的老吕正在啃明月给他送过来的烧饼,见朱红又回来,问道:“我道朱小娘子家去了,怎又回来了?”
“我多陪陪小娘子。”朱红答道。
老吕点点头:“都这时候了,花娘子怎还不回来。”不待明月回答,又道:“圣人估摸着快走到光德坊了,娘子怕不是也去朱雀大街看热闹了。”
光德坊与平昌坊相邻,紧挨着朱雀大街,圣人的玉辇到了光德坊,就差不多快要到南边崇德门了。
朱红听他这样说,又禁不住红了眼,忙匆匆回到书房。苏槿见她刚从外面回来就抹眼泪,以为谁传来了什么消息,朱红将老吕的话学给她,然后止不住得哽咽道:“我心中倒希望娘子只是去看玉辇去了。”
苏槿沉默着将书案上的吃食推给她,心中思忖着去拦玉辇的可能性……算了,没准儿还没靠近,就先被乱棍打死了。
更何况她要确认的事情都还没确定,她最好先老老实实等消息。
姑且等到明日宵禁,若是花娘子没有回来、也没有让人传个话,或是刘婆子他们那边能够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