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夕阳初下,整个大地还笼罩在余阳的温暖惬意中。
“女郎,家主请你前去亭中赴宴,勿延时!且务必盛装出席,家主最为厌恶失时之人!
望女郎不要成为失时的人啊。不然可没有好名声待嫁了啊!”郑飏派身边女使幼薇过来传话。
宴会啊……我一定会准时赴宴。郑茵面不改色,内心暗暗想:“渔阳郑氏郑飏此人重小利,轻情义……”我该有所防备才对!
婢女如此势利,由此可见郑飏这郑氏族人并不可靠,我要早早谋出路才是!郑茵握紧拳头。
“女郎,那个幼薇一看就是鼻孔朝天,目中没有女郎,倨傲的紧!区区侍女竟敢如此对女郎说话!宴无好宴啊……”虽有两位族里郎君相伴,未必见得万无一。“女郎,怎么办?阿采急吼吼……”
“勿担心,我自有办法。”郑茵打开梳妆台。取出簪子,取长长尖细一端快速磨起。直至油灯下发出散光,锐利无比。郑茵悠悠插上发簪。
“走吧,我们去赴宴。”
郑茵踩着木屐,晚风吹过,竹林叶子簌簌作响,月光稀疏洒落,构成别样光华。
亭中丝乐交织,衣色华丽。郎君长袍宽袖,女郎裙角翩翩,青丝飞扬。漆红长桌摆满各色美果。觥筹交错,月色皎洁。郑茵来到亭中就看见这些情景。
“听闻郑氏阿茵善酿酒,不知今日可否有幸喝你酿的酒?”
郑茵闻言扭头看去:“一个高挑郎君斜眼挑笑,轻蔑的神色赫然显露眼底,因喝酒的缘故,两颊通红,脸上的粉已经掉落下来,露出一块红一块白的肌肤。真是滑稽至极!宴会中人想笑却又得暗暗憋住笑意。
“阿茵,”那是江东吴氏吴隼。族姐郑鱼已经为郑茵解惑。
今夜,郑鱼一袭菡萏莲叶裙,裙角四开,远看莲花绽放,窈窕美人。
“阿茵,此人心胸狭獈,喜欢美酒又追求风流。江东吴族多豪富,喜好强掠夺,爱记仇,报复心强。阿茵可是要小心应对才是啊!阎阿兄已出门办理家族事宜,阿茵一切小心!”
吴隼当着众多人当场发问,郑茵想逃避已经来不及。郑茵别别耳边碎发,神色始终不变。
当风声再一次吹至竹林。郑茵双手交叠腰间:“多谢吴郎君抬爱,啊茵此前病数日,巫和医都说要阿茵多休养。甚是时间久长,技艺已然忘得差不多了。”雕虫小技,入不了郎君眼啊!且郎君家族风流多姿,琼浆玉液环绕。我这点技艺实实在在是不足阁下挂齿。
算郑茵这小姑子还算识相,渔阳郑氏早就日落西山。这世人皆知荥阳郑氏,渔阳郑氏已快消逝矣!吴隼心里无不得意地想。
“哈哈,我就说,女郎本该绣花作诗,哪做什么匠人耶?”酿酒只怕是酿醋吧?哦?酸溜溜的!哈哈……吴隼大笑出声。
吴隼的笑声已然引起宴会中人注意,郑茵感受一道道包含好奇、不屑、淫意的打量。这些郎君不过是自命风流的小人罢!……郑茵并没有因此改变神色,依然站得笔直。如松般挺直,不畏惧任何风霜!
“吴隼,你可是此言差矣!”渔阳郑氏乃是酿酒大师郑氏之后;族中男女都会传授酿酒技艺。名士素爱酒且以酒会友。今世斗酒交友是风流之趋。
听闻江东吴隼爱酒且欲成为名士,殊不知,竟是如此庸俗之人!还欲成为名士呵!原来吴隼你也是一般俗人罢了,无趣之人啊!无趣至极!
郑茵只听见那美玉无瑕的声音从竹林深处传来。那音色如山间小溪淙淙流过,似夜间清泉石上流。
郑茵回头一看……夜色模糊,竹林枝叶摇曳,只看到一个高瘦清越的清鸦色长袍身影越走越远。随着晚风飘过,两个宽袖银色波浪翻滚。
素白的发带向后飘去,手持银质酒杯。月光投射到酒杯上,杯上的图腾充满光华神秘感。那郎君踏着木屐大笑而走了……
这郎君可真是风流多姿啊!也不知道是哪位名士……郑茵也只是略微一想。
吴隼的脸涨得通红,又似猪肝色酱紫;眉梢倒立。“郑飏,这就是你待客之道么!不过落魄氏族也敢使人侮辱吴氏吗?”
“郎君请勿动气,动气伤身”。郎君错怪我矣,我亦不知那人为何人。且说吴氏氏族强大又风流满门,堪称氏族典范。我又何欺辱郎君呢!
郑茵只看见郑飏狗腿地讨好那吴隼,他神情谄媚,眼缝深眯。如斯小人竟也要讨好!郑氏之哀!
“郑茵,速与郎君道歉,这一切都是你过错所致。”郑飏冷冷地传来他的命令。
“父亲!怎是阿茵的错了?”一个女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何识得那位郎君!吴氏豪强,郑氏弱势,又有何过错!难不成我郑氏就得一直卑躬屈膝与这些所谓高贵门阀了么!儿自幼学武,略有小成!已是顶天立地的郎君了,还需要一直依附这高门氏族么!儿不甘!郑骏悲愤无比。
郑茵知道这是她的大族兄郑骏所言之语。这是个有着高大俊朗,小麦肤色的郎君。喜欢学武,学武二十载,武艺高超。不爱敷粉,黑黝黝的脸庞总是把那些围观女郎鸟兽状吓跑。
“族兄这是为了我啊!”郑茵心里充满盈盈热意。只怕这郑飏并不采纳郑骏的话啊!也罢,走一步看一步,有什么还会比生死更可惧怕的呢?
“好啊!”一个区区渔阳郑氏也敢侮辱江东吴氏。我定把今夜之事禀告家族,吴隼大声叫喊。
“郑飏,你好自为之吧!走!”吴隼气得牙齿磕磕作响,连连拂袖把酒与美果掀翻在地。地上一片狼藉,那果子还在地上滚了几滚。
吴隼一走,宴会中郎君女郎也快速散走。宴会的女使也拎起裙套快速跑出去,唯恐主人降罪。顿时宴中只剩郑茵,郑飏以及郑驰,郑骏和啊采这寥寥五人。
“阿采,你一个小小的女使还不速耶!族长的命令你敢不从耶!”
“禀家主,我是女郎的婢女,女郎在哪我便去哪,哪怕是龙潭虎穴我亦追随我家女郎!请家主宽恕阿采。”
阿采对郑飏施礼,神色恭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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