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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灵淮

梁羽回过神,看到灵淮正半蹲半跪在面前,掌心薄茧微微抵着她的侧颈,不知道到底在摸索什么。

“怎么突然病了。”灵淮的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

她愣愣地盯着灵淮,目光直勾勾地,像是要用尽自己的力气把眼前的人看穿。

“……在想什么?”灵淮摸了摸她的耳廓,或许在灵淮眼里这是在安抚小孩,可是这个芯子里装的是即将成年的梁羽,她只觉得这个动作太过暧昧。

她避而不谈:“在想以前的事情。”

灵淮站起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想回去?”

梁羽摇了摇头:“不、不想。”

“真的吗?”灵淮仍旧追问。

回去……她到底想回到哪里?是还未完全露出真实面目的晷景王城吗?还是她幻想出来的那个……

“我不知道我属于何处。”梁羽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埋在心底的真实想法,“他们都说天地之大,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北地的寒风慢慢地拂过她的侧颈,因为缓慢所以并不尖锐,如同冰凉彻骨的手。

“——而且我也这么觉得。”

“有没有容身之所,并不在于你是谁,而在于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灵淮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温声开解她。

“那你呢?”梁羽听到自己问。

灵淮拢了拢身上的短衣:“自给自足,自由自在。”

梁羽很怀疑她是否真如她所言如此自在,因为眉宇间的丘壑骗不了人,她对镜见过无数次自己的样子,也无比熟悉心有旁骛的自己。

梁羽听到自己继续:“我也想……这样。”

到底是前者还是后者?还是兼而有之呢?

灵淮无情地拆穿了她的摇摆不定:“你又不是真的想,你只是不得不屈居人下罢了。”

梁羽怔住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固然心里想着有千年前落拓不羁的梁焕,更多的却想的是困于囹圄的自己,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她的骨血之中好像有与生俱来不甘屈居人下的本能。

但灵淮会这么问她吗?

“但即便如此——即便如此,我又能如何?”梁羽颇有几分自暴自弃的意思。

灵淮有些诧异:“这倒很不像是你会说出来的话了。”

——梁焕!

梁羽心头再度染上阴翳,可她既不是梁焕,也不知道怎么去模仿梁焕。

“你既有志向于天地,难道这点困苦就能让你却步吗?”灵淮的声音似乎也变得轻轻渺渺听不真切。

梁羽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灵淮已经站起身,目光微微地游移过矮身盘坐的她的发顶。

“……灵淮。”梁羽下意识去拉衣角,在她的潜意识里似乎她如果不伸出手,灵淮好像就要彻底离开一样。

灵淮也确实停下了脚步,好声好气地笑了笑:“给你找点药去,你烧得都快糊涂了,净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

梁羽愣了一下,本来牵着灵淮衣角的手晃了晃垂了下去。

她其实想要有些动作,但却最终只是望着灵淮的背影从木门后消失。

原来我这是病了?这个念头终于姗姗来迟地跳进她的脑海。

梁羽将信将疑地抬手想要摸一摸自己的额头,但却落空了。

……还是梦。

可能梦境里确实什么都会发生吧,她心想。所以难怪她鸠占鹊巢占了梁焕的身体。不过也好,虽然灵淮可能很快就会发现她和梁焕之间的差别,但这不也是在倒逼着做选择吗?

反正千年前的事情都过去了,至少在这个囿于囹圄的梦境里,灵淮必须选一个人,选梁焕,或者是她梁羽。

这种想法无疑在不经意间使她一下子变得愉快起来,以至于她开始在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的灵淮给予她等待的时间里又找到了崭新的乐趣。

在武神没去修行以前,这姑射山应该也不叫姑射山,应该也就是一座普通的山。

晷景……民风淳朴。

如果这是在许久以前,或许姑射山真的会是一座很美丽的山,她也就能自由自在地看着鸟来去南北。

她忽然也对晷景生了兴趣,但是要去晷景,仍旧先得离开这北地。

灵淮的声音淡淡的:“昨日你同我说了一句话,我很是认同。”

梁羽错愕:“什么话?”

换言之梁焕又语出惊人说了什么?

“你说你想做任侠之人无拘无束,这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但这个愿望或许并不能实现,因为人生天地间总有掣肘。”

灵淮有一种让人无法在她面前说谎伪饰的魔力,梁羽也毫无芥蒂地快言快语:“那我现在想来应当是少说了一句话,并不是因为总有掣肘,而是因为这种无拘无束很脆弱,很容易被人打破倾覆。”

灵淮瞥她一眼,又低下头摆弄手中的药草:“你已经说与我听了,看来的确烧得不轻——你说要想真的自由,除非远离人烟一辈子不为人所知,或是从始至终都不该拘泥于自由本身,而应当不断地向高处走,直到走到巅峰,只有你将别人踹下去的份,而没有别人将你踩在脚下的道理。”

梁羽听罢又缄口沉默了,她竟然在很多时候很赞同梁焕的想法。

“怎么,现在忽然畏首畏尾,是觉得自己夸下海口?还是病了就多愁善感?”灵淮依旧平和,但梁羽不知怎地就觉得她在生气。

梁羽摇头:“不是,是因为……”

她说不出口。

她长叹了口气字斟句酌:“我梦到一点离奇的事,或许在你听来会前言不搭后语。”

灵淮没有回答,而是反问:“是已发生的还是未发生的?”

梁羽答道:“是既定之事了。”

灵淮便不假思索:“若是未知之事还可看作畏惧宽容一二,既然木已成舟还饱受困折,难不成你要一直活在为人打压为人所限的局面下?若说从前是他们限制你,那之后要是你总抱着这种心,就是你自己不愿走出困境了,这并不是我熟悉的阿焕。”

说罢她不等梁羽怔忡又补充道:“说到底,还是你自己心魔跗骨还不愿意祓除而已,若是愿意断得一干二净,怎么会没有门路,但你自个儿不愿去找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梁羽被她说得有些赧然,但还是想问问她的情况,于是自然地开了口:“你也有过得极难的时候么?”

灵淮哼了一声:“怎么又开始问些没意义的问题。”

梁羽攥着衣角低下头,她知道灵淮肯定有过,但她还是想知道细节。

如果没有过困苦的经历,灵淮想必也不会在北地边陲四处漫无目的地奔波,更何况她手中是真的有云绫苍木,这不是等闲人就能拿得到的东西。

如果那个“一木半命”的传说属实,那灵淮究竟是——

“果然还是小孩。”灵淮并不放在心上,“药苦,我可没甜嘴的给你,忍着点罢。”

梁羽抓了抓自己的后颈。

“你手中还有云绫苍木吗?”梁羽问。

灵淮耸了耸肩:“没了。”

梁羽觉得有些可惜:“那便罢了。”

“怎么,觉得怕自己哪天就没命吗?”灵淮莞尔地笑,“我说过的只要我在,你就绝不会死在北地,你大可安心。”

梁羽不知为何突然生了疑虑:“可是如果你的承诺要付出代价,而代价是用你的死换我的生,那我也绝对不会同意。”

“那倒不至于此。”灵淮悠悠地将手中的药碾了碾,“我在北地这些年早就足以自保了。”

梁羽皱眉:“那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呢?”

是啊,这个问题似乎从初见那日开始便一直尖锐地横亘着,她可以装作没看见,可是这个问题依旧始终存在。

与人谋事,大抵都有所求。她和萧从陵都到了这样地步,为了交易仍能心平气和拉锯来回。梁焕的目的太简单,晷景养尊处优的小贵族流放到苦寒之地后如何活下来是个极大的问题,所以梁焕求的只是生存,灵淮就也一直重复自己能够做到这一点。

灵淮的目的呢?她不像是一厢情愿会为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人付出全部的样子,在她眼里的梁焕从始至终也都是不懂事的孩子,若说是为了晷景的帝王,似乎也不全是真心实意,调笑几句谁又能说得清真假。

灵淮道:“我就不能看你孤苦伶仃所以热心地递出只手吗?”

梁羽点头:“自然可以——阿姐。”

但她当然不信灵淮的目的这么简单,她更相信灵淮一直与林恪有所谋划,而谋划的内容一定与云绫苍木有关。

“那我能去北邙山看看吗?”梁羽又问。

灵淮沉默了一会儿,使得梁羽多少能够从她的侧脸看出她的犹疑,初见的时候灵淮曾半带调笑般说过有关北邙山、有关云绫苍木的建议,但是梁羽有理由认定灵淮其实从来都没有下定过决心。

但她却还是给予她一个肯定的答复:“既然你想看,待你病好了……我们就去。”

梁羽踟蹰许久还是低声道:“多谢。”

灵淮又笑了起来:“我小的时候我老师对我说,好东西不能分给别人,一定切记要牢牢地攥在自己手中,我原先也很是信这段论断,但是真要说将宝贝无牵无挂地赠给别人,还是老师予我的惨痛教训。”

梁羽听得有些心惊肉跳,感觉自己冥冥之中好像抓住了什么关键。

这所谓的好东西会不会就是云绫苍木?

“但其实……你还是无法摆脱你的老师,阿姐。”梁羽终于觉得自己有占上风的可能,“阿姐也要学会抛下过去,对吗?”

灵淮也不生气,点了点头:“是,阿焕说得对。”

她站起身走到梁羽身旁,手中一坨灰糊糊盛在干净的木碗上,看得梁羽直皱眉头。

“长痛不如短痛,这北地条件有限找不到什么有用的药,将就着吃罢。”

梁羽心道:你可千万不是为了报复我方才寸你!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多了好多收藏o.o谢谢大家的支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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