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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先走，老二留下。”庆帝阻止了李承泽离去的脚步。
他要做什么？难不成和密报有关？
太子和李承泽心中不约而同冒出这个想法。
他们猜得不对。
“观音也随你回来了。”太子离开后，庆帝才开口。
林嫣儿小字唤作水观音。
他没用问句，因为笃定这个事实。
“表妹也挂念陛下。”李承泽紧张起来。
“宫里今日得了些荔枝，就都给观音吧。”庆帝说完，摆手示意他退下。
他绝不是突然想起这件事。
庆帝是故意表现对李承泽的恩宠，好让太子心生怀疑。
他总是这样，让李承泽说不清楚。
就算他说了，太子也不会相信。
没办法。
没办法。
李承泽看着庆帝走入帷幕的背影，突然就想，李家皇室应该有些南疆血统。
要不然庆帝怎么表现得像个草鬼师。
喜欢养蛊的那种。
将毒虫困在一瓮之中，加以挑拨，看它们斗得不可开交，残肢乱飞。
他再拍着手满意笑出声来。
好恶心。
李承泽担心自己忍不住在庆帝面前吐出来，于是出门的脚步更快了。
夜间的风送来花香，吹去了心中的不适。
林嫣儿站在玉阶下与他四目相对。夜是墨一样的漆黑，天上的月是冰冷的惨白。
唯有她
唯有她是一抹带着暖意的胭脂雪，如被云霞簇拥着。
“表哥！”几步的距离，她却是用跑的。
微提着繁复层叠的裙摆，香靥深深，姿姿媚媚，奔向他。
“表妹。”李承泽舒展了眉眼，握住她的手腕“这么凉，怎么不回寝宫等着。”
“看不见表哥出来，我不放心。”
“那怎么不让宫人送件斗篷。”他把她的双手拢在手心。
“我担心表哥，忘记了。”
傻姑娘。
他叹息一声，换了站立的位置，为她挡住风口，又牵着她的手向前走“我没事，先送你回寝殿。”
此时宫门已落了锁，只能在宫里过上一夜，明日再走。
李承泽将林嫣儿送回寝宫，嘱咐侍女熬了驱寒汤，亲眼看着她喝下才离开。
洗漱过后，靠在床头随意翻了几页红楼，却发现心里浮躁得厉害，以至于连书都看不下去了。
又翻几下，正巧是书中第二十八回。
“宝钗原生的肌肤丰泽，容易褪不下来。宝玉在旁边看着雪白一段酥臂，不觉动了羡慕之心，暗暗想道："这个膀子要是长在林妹妹身上，或者还得摸一摸。偏生长在她身上。”
李承泽盯着这段话，思绪却飘远了。
表妹肤光胜雪，弱骨纤形，宝钗的红麝串若在她腕上，不知是什么光景。
不，红麝串不够剔透，得是玉才好。
他想起来什么，从床上起身翻找起来，最终打开了床头的暗格。
绸缎中，静静躺着一只鸽子血玉镯。
温润、透亮、红得妖异。
这是他前些年寻来的，原本想送给表妹，可她腕上从来都不缺饰物，于是就搁置了。
李承泽想起白天的对话，表妹拿镯子换了梨，她现在正缺一只手镯！
他盯着这抹莹红看了半响，突然屋里白光一闪，然后听见天空中传来几声雷鸣。
李承泽霍然起身。
他拦下要通报的侍女，轻声步入林嫣儿卧房。
桌前还点着烛火，人却已经躺在摇椅上睡着了。
雪胎梅骨，般般入画。
李承泽蹲在她面前，看烛火在她脸上映出暖意的光，看她睫毛下的阴影长长，看她姿容举世无双。无比专注。
他握住她的右手，将那只血色玉镯套上去。
玉镯在怀里暖了一路，沾染着他心口的温度。
果然靡颜腻理，美不胜收。
李承泽不由用拇指摩挲她的手腕内侧。
那里曾经有道狰狞的疤。
这些年各种灵丹妙药用着，终于恢复了光洁无暇。
“表哥？”感受到腕上的痒意，林嫣儿半睁开眼睛，见是表哥，只问了一句，又放心地将眼睛闭上。
“我带你去床上睡去。”他轻声。
林嫣儿困极了，只点了下头，任由他将自己从摇椅上打横抱起，熟门熟路走向那张千工拔步床。
门口守夜的小宫女是新来的，时不时看向大门，心中泛起嘀咕。
这二皇子进郡主屋里这么久，怎么还不见出来？
“你在看什么！”巡夜的女官见她神色不对，厉声诘问。
小宫女心中一惊，“噗通”一声跪下，颤抖着把事情说了。
“这恐怕对郡主名声有碍啊。”
谁料那年长女官波澜不惊，似乎已经习惯了“无妨，你先退下吧，今夜我来守着。”
“可是……”小宫女为难地看了眼紧闭的大门。
“你要说出去吗？”女官眯起眼，盯着她的脖子“你是谁的人！”
“不……我是郡主的人。”小宫女瑟瑟发抖。
“你喜欢花吗？”女官突然问道“你想变成花吗？”
小宫女不知道她问这个干什么，但直觉不好，摇着头不停流泪。
“哭什么？我只是问问。”女官示意她起身“今夜你就去郡主的花田里捉虫吧。”
听闻此言，小宫女如蒙大赦，连灯笼都忘了提，踉踉跄跄跑向花田。
林嫣儿最爱虞美人。
这种花有着细细的梗，上面托举着血色的花，无风自摇。
惨白的月光下，小宫女打了个寒颤。明明是一片盛大花海，绮丽无比，她怎么眼睛一花，将那梗上的红花看成了一个个硕大的头颅。
他们怨气冲天，嚎啕呻吟。
她脚一软，歪倒在地，手按在泥土上，一片濡湿。
颤抖着抬手，借月光一照，她睁大眼，尖叫声堵在喉间。
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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