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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孙嬷嬷拿着油灯,折返回来。苏慕昕见状,连忙关好窗户,走到门口,拉开房门。
孙嬷嬷正要拍门,见她醒了,便说:“小姐,正要叫你呢。”
“谁拍门?”
“夫人那边差人过来,说请你过去。”
“怎么又要去了?”苏慕昕奇怪的说。
“不知道呢,我跟来请得人说你早睡下了,他催促小姐快快梳洗穿衣,不好让夫人和客人们久等。”
苏慕昕无奈,问,“真真醒了没?”
孙嬷嬷摇头道:“没有,她向来睡得沉,不叫是醒不了的。”
“把她叫起来,等会儿让她陪我去。”
“还是我陪你去吧。”
苏慕昕体贴的说:“你眼睛不好,还是少走夜路,再说真真怕黑,万一醒了,看到家中没人,又该吓哭了。”
孙嬷嬷也挺无奈的,自己早年哭多了,伤了眼睛,这两年不论看人还是看东西都模模糊糊的,到了晚上情况更严重,几乎跟瞎子无疑。
她既歉然又有些啰嗦的叮嘱苏慕昕一定要说“不愿意”。
“知道了。”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苏慕昕就已穿戴完毕,她和真真跟在来人身后出了竹隐院。
苏慕昕不放心孙嬷嬷,频频后望。
正如孙嬷嬷不放心她俩,一直站在院门外,目送她俩离去,直到她俩在小径上走了好长一截,孙嬷嬷才返身回屋。苏慕昕见她回屋,也放下心来,加快脚步,跟上来人步伐。
竹隐院外是一处偏院,叫翠盖院。
院中有一处不大的池塘,院里和池塘周围都栽种了不少翠竹和高大茂密的树木,像一个巨大的翠绿色盖子从天幕上盖了下来。
这里白天还好,一到夜晚,蛙鸣声四起,周围树影张牙舞爪,就显得有些阴森恐怖了。
苏真真没走出多远,身上就开始打起了颤,她贴近苏慕昕,低声说了句“小姐,我害怕”。
苏慕昕握住她提灯的那只手,安慰她别怕。
其实她心中也有些发怵,这里阴暗又偏僻,再加上今晚宴客,府中的丫鬟奴仆大多都在前院伺候,若遇到翻墙进来的歹人,旁边就是池塘,杀了人,尸体往池塘里一溺,没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她心跳如雷,紧张得四处张望,整个翠盖院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中,似乎只有他们手里的两盏灯火在闪烁。
她的视线又往带路的那人身上看,只见他头戴毡花帽,短衣长裤,手中提的那盏羊角灯一直照着路面,使他上半身黑乎乎的,极不真切。
苏慕昕拼命睁大眼睛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清那人的脸,正要询问他在夫人处做何事,受何人管辖,忽然觑见灯上写着一个梁字,的确是梁府的物件。
再仔细辨认那人的身形,像是王夫人房中一个妈妈管辖下几个小厮中的其中一个。
她松了一口气,暗笑自己未免太过杯弓蛇影,这里是京城,这里是京城里的安平候府,谁敢到这里生事!
她跟着那小厮走过池塘,那小厮突然折向其他方向,“苏小姐,走这边。”
苏慕昕惊道:“今日宴客不是在花厅么?”
花厅在府邸前端,这里是后宅,他不带她们往前走,反而带她们绕过池塘往更后面走?
“夫人没在花厅。”那小厮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
不对!
安平侯府共五门,乃正门,东、西角门、侧门和一供丫鬟小厮进出的后门,从正门进,先经过三层仪门,再来是花厅、正房大院、暖阁、游廊、内厅、厢房大院。
从两旁角门进也是仪门,然后才是穿堂、前院、正房院、后房院、偏院……
女眷都住在西角门这边,偏院过去是跨院和后门。东角门那边,偏院过去是一花园和马棚,马棚旁边另有一道侧门。
而竹影院位于西角门偏院的一角,再往后走就是跨院和后门,跨院是下人们做粗活的地方,平常有外人往侯府送瓜果蔬菜等物也是从后门进到跨院,再由跨院往前送。
就算要去王夫人住的正房院,也应该往前走,而不是往后走。
另外,王夫人可能去到府中任何一处地方,但决不可能去到粗使丫鬟做粗活的跨院!
苏慕昕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拿过苏真真手中的那只灯笼一点一点往上照。
随着昏黄光圈慢慢往上移,她看到那小厮左耳挂了一只珍珠环,那只珍珠不小,足足有莲子那么大,他的下颌白白的,像是涂了脂粉,普通小厮哪会这样装扮。
那小厮察觉到灯火上移,往后觑了一眼,跟着就转回头,似乎不想她们看到他的脸。
至此,苏慕昕更确定心中想法,慌得呼吸都乱了。
她们这时已跟着那人走到池塘对面,前面有几棵树和几处假山,再过去就是通往跨院的甬道。
她倒不怕去跨院,因为跨院再怎么都会留有人,退一万步说,就算跨院没人,至少门房还有几个。
相反那几处假山前后都有遮挡,中间还有一条很深的纵道,被拖到里面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突然站住不动,并重重掐了苏真真一下,然后以一种严厉的口吻质问苏真真:“恭贺侯爷平安归家的贺礼呢?”
真真从小姐突然拿走她手中的灯笼时就有所察觉,这时又无故被她掐了一把,心中有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顺着她的话回道:“忘拿了。”
“你怎么这么没用,还好没走多远,我们快回去拿,拿了再去拜见夫人。”说着,苏慕昕就欲拉着苏真真逃回竹影院,或则……直接逃到前院求助。
不想那小厮异常敏捷,在她们有往回逃的举动之前,几个跨步就跳到她们身后,展开手臂拦住她们的退路,并且嬉皮笑脸的对苏慕昕道:“苏小姐,夫人催得急,快些去吧,贺礼回头补上。”
“不行的……没贺礼,礼仪不周……侯爷会怪罪的。”
苏慕昕猛吃一惊,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拉着苏真真往后退了两步。
她这才看清那人,他的确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五官倒也周正,只是打扮得油头粉面,一看就让人很不舒服。
那少年根本没把这两个柔弱女子放在眼中,不断将两个姑娘往后方的几座假山那里逼,“苏小姐,侯爷今晚喝了很多酒,这时候只怕已醉倒在哪个姬妾的怀中,哪还有精力管你这些芝麻绿豆点的小事。”
“你……你你叫何名?在在何处做事?竟敢这么跟苏小姐说话!回头我……一定将这事禀告夫人,告……告告你一状!”
苏真真都快吓哭了,结结巴巴地出言警告。
“告……告告告告你一状!”那少年摇头晃脑地学她说话,跟着嘻嘻哈哈的笑弯了腰。
苏慕昕遇事后反而更加沉着冷静,见那少年因她们是女子,轻视她俩,趁他得意之际,抡起手中的灯笼就朝着他的头顶打去。
毡花帽易燃,一碰火油,立时燃了起来,那少年“哎呀”一声惨叫,怒狠狠地扯下帽子,一把掷在地上,见两个弱女往回跑,赶紧回头向假山的方向嚷了一嗓:“宽爷,苏小姐我请来了!”
随着他叫嚷的声音一落音,从那几座假山里就窜出几条身影,或高大,或壮硕,一眼就知都是男人,其中一个笑问:“昕昕在哪儿?昕昕在哪儿?”
那被烧了毡花帽的少年指着两个弱女逃跑的方向,“喏,那不是吗!”
“追!”
几个男人一下就分散开来,苏慕昕边跑边回头,和苏真真大叫救命,但她们运气不好,天空中不断响起的烟花声淹没了她们绝大多数的求救声,没跑出多远,她们就被几个男人团团围住。
“把灯笼拿来,我看看是不是昕昕!”
苏慕昕一听到那道不正经的笑声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梁宽知道她不喜欢他,一直防备他,所以他今晚没敢露面,叫了一个年龄小的随从来敲她的门,把她骗出来。
这里毕竟是安平侯府,他不敢直接闯门,所以才用了骗她出门、引她到隐蔽处的方法。
不错,这里是安平侯府,谅他也不敢强来!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因为不镇定不行,苏真真比她小,没经历过事,一被围住就僵立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瞪着那些男人,似乎完全被眼前景象吓傻了。
她不镇定不行,她得与他们周旋,她得寻找机会让她和苏真真都能安全脱身。
当耀眼的火光打在她的脸上时,她伸手遮了遮火光,跟着将手一摔,表情严肃的说:“宽爷,大晚上的,你差人将我从房中骗出来,还堵着不让我走,这是要干什么!”
火光同时打在凑过来的那张脸上,只见那张脸约二十八、九岁,脸型偏长,头发和眉毛都很浓密,鼻梁挺直,唇上有短短的胡须,正是梁家的长房长孙梁宽。
他此时脸色绯红,满身酒气,盯着她的目光贪婪又痴迷,如同丛林里饥渴已久的猛兽盯上了一只肥美的猎物一样。“昕昕,我们有大半年没见了,宽哥哥实在思念,出此下策,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