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做苦槠豆腐的器物基本都齐了。骆颜喊骆和也进了屋,先让骆和继续在石灶前烧柴出炭,自己和骆平,则把自家两只装了稻谷的新陶罐倒腾了出来,稻谷就先置于泥地上,又叫骆平将陶罐拿去屋后山溪里洗洗,她自己空出手来,专门搬着屋坪里的苦槠果,倒置在借来的竹匾网筛上。
家里两条条凳只能摆下两只网筛,竹匾却没处挂着烤苦槠果,骆颜想了个法子,将门外前天垒灶剩下的石块,重又垒成两堆,到了膝盖高度便罢,再将竹匾铺满苦槠果放置其上,底下自是用柴刀搬过火红的木炭。
翻烤了三次四,见苦槠果基本都裂开了口;再看看天色,日头开始西斜得厉害了,骆颜知道,明天赶集前,这屋坪里的苦槠果没法全都做出苦槠豆腐了,回头一想,也好,少做点,拿去市集试试水也是好的。
骆颜早吩咐骆和停了石灶里的火,又喊骆平一道,叫两小的跟着她一样,把地上烤裂开的苦槠果都给去了壳,果肉自是暂存在陶罐里。
三人正忙着剥苦槠果壳呢,就听到屋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这可把三人吓了一跳:还有半屋坪的苦槠果呢,不会被人发现了吧?当下三人同时蹲起身,特别是骆平,警醒得像猴子一般就窜出了柴门。不消两秒,就听到门口的骆平深呼一口气:
“吓死我了,大力哥,你过来了呀?”
“晒这里早晚要被人发现,”何冬噔噔噔三两步就进了柴门,对着骆颜说,“不想被人发觉,还是收回屋里吧。”
骆颜也觉得冒险,虽说自家这草棚在后村,但架不住屋坪前有条进山的小路呀,特别是蔡家人,三天两头都要进山烧炭的,难免不被发现。说要防谁,其实第一个就是要防着蔡家人!再一个,也不定村里的小娃们会来草棚找两小的耍呀,一旦小娃们冲进了屋坪,自然就会发现地上的苦槠果,回去一说,村里人基本就都知道了。
想罢,骆颜停了手中的活儿,端起陶罐里的苦槠果实,又抬手指了指屋角的石臼和木杵,拿眼望着年前的何冬:
“何,何大哥,劳烦你,帮忙把果子舂碎了不?”说罢,微红了脸出了柴门,“我去收外面的果子。”
何冬看见屋里另一侧地上的稻谷,转头往门外骆颜的身影看了一眼,呵呵一笑对着骆平骆和说:
“你们阿姊好怪,不叫我帮忙舂米呢?”
“哈哈,大力哥,乖乖的听我阿姊的,让你舂果子就舂果子!”骆平倒很开心,他知道舂米很辛苦,能把两只胳膊累得抬不起来,想来阿姊说的苦槠豆腐,必是要把果子舂碎了才能用,“照做了才有好东西吃!”
“对对对。”骆和也咧着嘴搭腔,一边和骆平忙着剥手中的苦槠果。
不一会,骆颜端了一竹匾新鲜的苦槠果进了柴门,这些没烤过的,便堆在了石灶里侧屋角去了。骆颜再出门,斜着扫了一眼石臼边上的何冬,也没敢拿正眼看,见他正握着木杵,一上一下舂着石臼里的苦槠果呢。当下嘴角上扬:有个壮劳力,着实好啊!
再等骆颜端第二匾苦槠果进门,就听何冬双脚岔开,双手握着木杵微微张口喘气:
“骆娘子……你来瞧瞧,够碎了不?”
“哈哈,大力哥,你喘上了!”骆平抬眼看着呼呼喘气的何冬打趣道。
何冬皱了一下眉,冲着骆平就是一个怒视的眼神。骆颜知道他们开玩笑,也不管他们,放下手中的竹匾,就来到石臼边,伸手抓起一抓苦槠粉看:
“嗯,就这般好,粉状才成。”
说罢,她回身拿了另一个干净的陶罐,就去装石臼里已经舂好的苦槠粉。
何冬将手中木杵倒置过来往边上一靠:
“我来吧,我知晓怎么弄了,你收外面的东西去吧。”
如此五六趟,骆颜终于将屋坪外剩下的苦槠果都收进了屋;屋内,先前烤好的几网筛苦槠果,这厢也全被何冬舂成了细粉,装了满满一陶罐。骆颜拿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太阳已然没入西山头,约是日入时分,便帮着何冬一起收石臼里最后的苦槠粉,这边又喊骆平骆和去屋后溪沟里抬水。
骆颜何冬两人掏完了石臼里的苦槠粉,两人同时站起身,不曾想,骆颜许是脚下蹲麻了,竟然把脑袋撞到了何冬的胸膛上——她明显地感受到了,那有力的凸起的肌肉感,软中带硬的,还有些许弹性——当下脸上火烧一般滚烫,转身就道:
“何……何大哥,今天得你的力……辛苦了!”
何冬见着眼前的骆颜红着脸转过了身,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接口就答:
“啥辛苦的,我等着尝你做的吃食呢。哦,对了,既然动手了,我将你那地上的稻谷一并舂了吧。”
“不,不用了,真的辛苦你了。”
缓了好一会,骆颜才转回身,当下低着头,也不敢拿眼看何冬。眼睛虽没看何冬,却见他的身影,自是去了屋角。抬起头看,何冬已经用竹匾装着地上的稻谷倒进了石臼。
“搁地上也不是个事,如今仲秋时节,夜露重,不舂出来就潮了。”
骆颜只得随了何冬,自己则将手中的新陶罐,拿到先前装满了苦槠粉的陶罐前,两只罐子匀一匀,各装了半罐,再用水盆盛了水往陶罐里倒,等两只陶罐水都装满了,这才歇了手。
两小的抬了一桶水回了屋,见何冬还在舂米,哈哈笑了,骆平调侃:
“大力哥,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成了我阿姊的苦力呢?哈哈!”
“去去去,一边去!”何冬含着笑,边舂米边做出怒视的样子。
骆颜听了也不高兴,拿手轻轻拍了一下骆平的脑袋:
“净瞎说,想挨揍!”
骆和在一旁看得高兴,哈哈哈地大笑:
“阿哥,哈哈,你挨打啦!”
“我高兴!”骆平做势揉了揉自己脑袋,又提起空水桶,“带上扁担,再抬一桶去。”
骆平心里是高兴的,虽然只是被阿姊装模作样地拍打了一下脑袋,他却觉得十分幸福,因为此刻,他想起了阿爹在世时,偶尔也挨揍的情形,虽然阿爹是真揍,可是想起来,那时候挨揍虽然疼,但是现在却觉得十分温馨。由于想起了阿爹,倒默默红了眼眶。
到了溪沟边,骆和瞧见了阿哥红红的眼眶,吓了一跳:
“阿哥,怎么啦?什么事不开心吗?……被阿姊拍了一下,不疼吧?我看见了,阿姊没真正拍你。”
骆平擦了擦眼,边从溪沟里舀水边说:
“妹妹,我是觉得开心,真的。自从阿爹去世后,特别阿姊又病了以后,我们家什么时候还这么欢乐过?”
“是呀,幸好阿姊病好了。”
“好了,不说了,抬水。”
屋里,何冬舂完第一臼米,骆颜先将屋里的米袋子腾出来,将陈米先倒在了戚阿奶家借来的陶罐里,再用米袋子一股脑将石臼里的米和米糠都装了。何冬这才将地上剩余的稻谷装进了石臼,两趟才能舂完。
等何冬舂完米,屋外的天色已见黑。骆颜极不好意思地道谢:
“何大哥,实在亏欠你,天都黑了。留下一起吃晚食吧。”
“不了,我就回去了,我只要尝尝你的新鲜吃食即成。”何冬说完,和两小的摆摆手,自己出了柴门。
骆颜三人跟着出了柴门,看着何冬远去的身影,三个人都喊:
“何大哥,谢谢你!”、“大力哥,谢谢你!”
回了屋,骆颜吩咐骆和点上烛灯,自己则唤骆平一道,让跟着她一样,轻轻将陶罐面上的清水倒了,再倒了新鲜的溪水,继续让苦槠粉泡着。
“阿姊,为啥要换水呀?”骆平问。
“多换水,能尽量去除果子的涩味,做出来的苦槠豆腐才软糯爽弹,”骆颜换完水,这才吩咐骆和骆平煮晚食,自己则将先前米袋里的米混糠,一点一点倒在竹匾里,站在柴门口,就着最后一点天光,将米筛出来装进了陶罐,米糠自是归了米糠袋;等全部筛完,才将陶罐里的米全装进了米袋里。
骆平看着白米就高兴,煮完晚食之余,见骆颜装完了米袋,抢着要来提一提米袋子。
“啊呀,米袋子又满了,阿和,咱们再不用吃米糠粥啦!”两人那高兴劲,呵呵咧着嘴笑。
见着两小的高兴,骆颜心里也高兴。前一次赶集,换来的五斗稻谷,这厢怕是出了三斗多白米,看那米袋子,比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还满些呢。
想到明天要赶集,今晚自然要赶制苦槠豆腐,想必要忙到很晚了,于是朝那还在高兴的两小的说:
“今晚我们要晚点睡哟,明早还得赶集,咱晚上就得把苦槠豆腐做出来。”
“晚睡就晚睡,我们不怕!”当然,和吃米糠粥比起来,晚点睡有啥可怕的?
三人吃过晚食,自不用骆颜吩咐,两小的自己就把碗筷、陶釜等洗了,她则又重新给两陶罐苦槠粉换了一次水。
骆颜大概算着时间,一个时辰换一次水,尽量多换几次,做出来的豆腐口感才越好,又担心太晚睡两小的吃不消,自己也吃不消,于是计划换过四次水就作罢。
换了第三道水的时候,两小的已经坐在石灶边条凳上昏昏欲睡了。骆颜见状,索性让两小的上床去睡。两小的本是瞌睡虫来袭,听阿姊喊他们上床睡觉,却又不干了,打起精神站起身,两人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以驱赶睡意。
骆颜见劝不动,也作罢。看了看水缸里的水,幸好傍晚喊两小的抬了两桶回来,不然这会怕做苦槠豆腐的水不够。
三人到换第四次水之前,都瘫坐在床沿上东倒西歪了。骆颜强忍着睡意,眼睛半闭半睁间,决定不再等了,于是悄声起身,想到做豆腐后面的事,自己一个人也能做,便不再惊醒两小的,只将他们鞋子脱了,一个一个在床上给他们挪正身体,让他们先睡了。
骆颜腾出手来,忙着将水盆、陶罐、竹匾都一一在石灶边排开,再借着烛火在石灶里生了火,架上陶釜加了半陶釜清水烧着。那边烧着水,这边将两只泡着苦槠粉的陶罐,轻手将沉积下来的上层浅黄色浊水倒了。等到陶釜里的水开了,这才抱起苦槠粉罐,摇匀后,一边慢慢将苦槠粉浆倒入陶釜中,一边拿勺子不断在陶釜中搅拌。
陶釜将满之时,骆颜放下苦槠粉罐,退了石灶里的柴火,然后用湿布块包着手,抬起陶釜里的浆糊状苦槠浆,慢慢倒进了洗刷干净的水盆里,一陶釜倒完,见那水盆里的苦槠浆约有四五厘米厚,想着刚刚好,便洗了陶釜,重新加柴、倒入半陶釜清水烧着。
如此循环,约摸费了近一个时辰,烧制最后一陶釜苦槠浆时,骆颜趁烧水的时间,用手摸了摸第一釜出来的苦槠豆腐,软弹软弹的,显然成型了!心里高兴,将第一釜的苦槠豆腐,小心从水盆里倒扣在了竹匾上,这般便腾出了水盆,正好装最后一釜苦槠浆。
烧完四陶釜苦槠浆,骆颜熄了火,再看地上,一个比现代脸盆稍大的木盆,一只竹匾,里面都装了大约四五厘米厚的苦槠浆,两个陶罐,倒是各装了半陶罐——虽有点厚,明天带竹刀出门切割即成。
忙完这一切,估计时间到了子时,就是现在的晚上十一点。骆颜想起这点,自嘲一笑:在这个时空,难得十一点还没睡。
当下睡意浓重,生物钟都换成了这时空的。骆颜躺倒在了床上,才想起来,明天赶集,不能犯上次一样的错误,必须得准备荷叶;又想到要给何冬送豆腐,今天不是他帮忙,哪能这么顺利做出苦槠豆腐?想想,还是赶集回来再送,给配上盐卤蘸料,味道才好。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这么想着,骆颜也在迷糊里进了梦乡。
那熟睡的两小的,早晨起来,倒是被这地上棕黑软糯的东西给惊呆了,因为——
软软糯糯、□□弹弹、爽爽滑滑,这苦槠豆腐,阿姊是怎么做出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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