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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颜得了周里正给的四座山头字据,心里自是高兴,带着两小的回家以后,摸摸脑袋,感觉没有茅厕甚是不便。
老屋屋角倒还有处草棚搭的简易棚厕,这草棚边,却是啥都没有;又想起自家没了田地,菜蔬是一点来路都没了,这草棚周遭,坡地倒有许多,开出来自然就是菜地,要开荒,却没有铁锄,也是一件烦恼事。
更别说还想给骆平另搭一个床铺了,既没木料,又无被褥……说白了,现下家里最缺的是啥?银钱!
怎么搞银钱呢?虾干是一项,可是专指着河虾也太单调了,不说这周遭河溪里到底有多少河虾等着她们捉,一味冲着青虾整,早晚有一天会被搞绝,给鱼虾点休养生息的时间,才是长久之计。
再者说,这日日吃白米粥就野菜,没点别的吃食,面对着面前的连绵大山,实在是对不住自己的嘴舌。如此想罢,骆颜心里开始有了个一二三:搞钱第一位,开发山地第二位,前面两项做好了,提升生活品质才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看看日头,骆颜估摸着,现在大概是隅中时刻,做午食尚早,又想到,要想成事,还得把两小的思想一并统一了,一家人才有共同的奋斗方向,想罢,便招呼两小的过来:
“阿平阿和,你们觉着,咱们家现在最缺啥?”骆颜先问话,想听听两小的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是缺田地,咱们没了田地,以后吃啥呀?”骆和很本真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谁不想要田地?”骆平倒想得更进一步,“田地固然重要,但是没有钱粮置地的当下,拿什么谈田地?”
骆颜听了骆平的回答,微笑点头,示意他继续讲。
“阿姊教了我们捕虾的本领,我觉得,最要紧的是多捕虾,卖了换钱换粮!”骆平讲出了自己的想法。
“嗯,你们说的都没错,”骆颜顿了顿,回身看了看草棚:
“你们看,咱们现在住的地方是草棚,咱要解手吧?没厕屋;咱要吃食吧?没田地,是,周边到处是山地,可咱家就一把柴刀,锄头都没一把,开荒都没法开;往远了说,咱想换屋宅吧?没材料没银钱。所以,当下我们家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攒银钱、置办家具、开荒种地。”
两小的听了都微微点头。
“阿姊,你说,咱们怎么干?我和妹妹都听你的!”骆平这时候摩拳擦掌的,似乎浑身都是干劲。
“如此甚好,咱三人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想必什么事都能成,”骆颜开始讲计划了,“两天后,就是八都八月初五集,咱们的第一件事,首先是多做虾干,再是虾干之外,寻找别的可能得银钱的出路;这第二步,才是添置必要的家具之类。”
说罢,骆颜喊两小的自行去收了早先沉下的虾网,又让他们自行寻地方再放一遭回来,两小的自是各背了一只新竹篓,朝草棚后侧溪沟去了。
骆颜想着,后村溪沟绵长,只六只虾网肯定不够,但限于手中没有麻布材料,做不出新的虾网来,但看着后面的大山,自然想着往山里寻出路,于是等两小的出去了,她自己也掩了柴门,削了根竹竿,背起家里的就竹篓,往前头的山里去了。
因为时间问题,骆颜没往深里去,只先顾着草棚对侧的两座小山坡搜寻了一番,还别说,倒让她见着了一样好东西,许多散布着的苦槠树!
当下正是苦槠果子成熟的季节,苦株树下草叶间,散落着许多形似野生板栗的果子。
这苦槠果子可是好东西,骆颜知道,小时候在村里,爷爷奶奶均会在村头几颗苦槠树下,捡来一盆一盆的果子,最后做成苦槠豆腐,沾上酱料,爽滑可口、略带涩味,既能涩肠止泻,也能生津止渴,是一味难得的纯天然菜肴!
当下也忍不住惊喜,自顾自弯腰专门捡拾苦槠果去了。
许是地上果子太多,许是舍不得见这许多果子白白铺在地上浪费,又许是畅想着往后能做出苦槠豆腐,不但家里多了一道吃食,更是多了一样生财之道,骆颜早已忘却了时间,只等的山下两小的扯着嗓子喊“阿姊,阿姊”的时候,她才回过神。
骆颜一边高声应答,一边看了看背篓里的苦槠果,将将八分满,心下自有了打算:午食过后,两小的一人捉虾,一人随她来捡苦槠果。
出了山林,两小的都站在草棚屋坪外的山坎上四处张望,骆颜朝他们招了招手,两小的见着阿姊,都往她这奔来。竹篓里八分满的苦槠果,还是很沉的,骆颜早都没法自行提起背上肩了,这是一步一挪才出了山林。
两小的到了面前,见着阿姊挪着一竹篓的拇指大小的棕黑色的圆锥形野果子,都不解,边帮着抬竹篓,边开腔问这是什么东西。
骆颜笑着答:“好东西,能做好吃的!”
“这硬邦邦的野果子也能做吃食?”骆和一只手提竹篓,另一只手已经抓起一颗苦槠果放手上捏了。
骆平也抓了一把在手上,“这野果子村边山林里多的是,没见有人说能吃呀!”
骆颜也不答话,呼哧呼哧的只顾着跟两小的把竹篓抬进了柴门。
重物落地,满身轻松。骆颜脱了布鞋靠在床沿:
“阿姊累着了,你们煮午食?”骆颜拿眼看两小的,两小的自是去那石块简易灶前忙活去了。
吃罢午食,骆颜让两小的先行午睡,却吩咐了下午两人的分工,一人捉虾,一人跟她进山捡苦槠果。
两小的都争着要跟阿姊一道,最后还是锤子剪刀布,结果是骆和捉虾,骆平跟着骆颜进山。
吩咐完两小的,骆颜自行将苦槠果挪到了屋坪角上,倒置在屋角的空地上,再用手均匀铺开,得先晒晒干,但又得防止被路人看见。
晒完苦槠果,骆颜也回了床铺小憩。两小的都没睡着,一个问怎么能做成吃食,一个问做出来的吃食好不好吃,骆颜自信地回道:
“明天阿姊做与你们吃,不就知道好不好吃了?”
两小的见阿姊卖关子,也不再问,闭了眼休息。
三人睡过午觉起来,正是未时初,不消骆颜再说,骆和自己抓起虾网和小半袋米糠,背着竹篓自己往草棚后面溪沟里去了。
却道骆颜带着骆和,重又回了刚才捡过果子的山林,自是散开了捡那地上的苦槠果。不消半个时辰,两人均是捡了满满一竹篓。
当下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法背起竹篓,姐弟两相视一笑,只得留了一只竹篓在山林里,两人合力,先行抬了一只回家晒上;如此三趟六竹篓,草棚对侧两座小山林里的苦槠果,才叫他们捡了个七七八八。
骆颜和骆平正在屋里歇息,日头也已西斜山林,骆和也高高兴兴地背了大半篓鲜虾回来。
没了日头,这叫骆颜犯了难,鲜虾要烤,这苦槠豆腐要赶着做出来,光晒日头时间怕不太够,且屋外铺多了,也容易叫人发现,最好的办法也是烤,却苦于家里没有多余的筛网。
“还是缺家当啊!”骆颜心里想。
三人煮食吃罢,一同将屋角的许多苦槠果收进了屋里。骆颜拉着两小的到面前,开始正声告诫两小的:
“阿平阿和,阿姊捉河虾、包括以后做苦槠豆腐,或将来再做别的什么东西,你俩看着就成,但一定要防着不能让别人知晓,知道吗?”
两小的听完,当下就明白了。
“阿姊,你放心,我知道这是咱家以后活命的根本,我一定会保密的!”骆平很严肃地回道,骆和也连连点头。
“这般便好。”骆颜一边带着两小的挑虾肠,一边寻思着,有没什么东西能当筛网。
陶釜里烤完第一釜鲜虾后,骆颜瞧了瞧床头上三人的旧衣裳,眼里一亮,新鲜的炭火先烤网筛里的鲜虾,睡前,再用展开的旧衣裳当筛网,往四个角绑紧了,置于炭火余温之上,再在旧衣裳里置放苦槠果不就成了?
如此想着,即刻叫两小的拿来旧衣裳展开,牢牢绑在了条凳上。夜里骆颜小睡了一觉,特意重新点烛起床,将烤虾筛网挪开,再将苦槠果倒在旧衣裳上铺满,这才重又上床睡觉。
许是昨天捡抬苦槠果累着了,又或许是半夜起床影响了休息,次日一早,骆颜没像往常那般天亮自然醒,她是在两小的惊叫声中醒来的:
“阿姊阿姊,我的衣裳……”
骆颜睁开眼,见骆平哭丧着脸,指着条凳上的旧衣裳一脸心疼。骆颜顺眼瞧去,好家伙,苦槠果散了一地,那绑在条凳上的旧衣裳中间,空留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边洞——旧衣裳还是烤烂了。当下骆颜翻身起床,吃吃笑着对两小的说:
“啊呀,是阿姊考量不周,将你的衣裳烤坏了!阿姊再给你们买新的!”
听闻要买新的,骆平满脸的不开心瞬间变成了兴奋:
“真的?”略一停顿,“阿和的衣裳又没烤坏。”
骆和这下也“哼”了一声道:
“阿姊给我也买新衣裳怎么不可以?”说罢拉了拉自身旧衣裳,“你看,我穿的哪件不是你穿过的旧衣裳?还到处是补丁!”
骆颜也瞧了瞧,骆平一身衣裳实是不合身了,那上衣袖口都只到手腕处,下身裤脚也在脚踝之上;骆和呢,可可爱爱一个小姑娘,身上的衣裳全是补丁。
这么看了一眼,心想着,是该给两小的添置点衣物了——再往深了想,秋后怕是很快就要转凉,全家人都得添置衣物啊,怎么办?低眼看了看散落一地的苦槠果,千好万好,这硬邦邦的果子倒是没伤一分,个个好端端地躺在地上;有这东西,不怕换不来衣裳!
“今日,三人围在屋坪里守着,把鲜虾苦槠果都给晒了吧!”心下这么想着,骆颜开始招呼两小的煮水煮早食。
洗漱饭毕,骆颜提着柴刀,领着两小的又往后山竹林里去了,这遭不要竹竿,只要竹梢,围做一个屋坪的小围栏出来,好略挡一下不能进屋坪的外人耳目。
忙到日中时分,竹梢篱笆终于围成,三人便将挑完虾肠的鲜虾,还有那满满一大堆的苦槠果子,统统铺在了屋坪里晒了。
骆颜忙完这一通,只吩咐两小的端了条凳坐在屋坪篱笆外,守着不让人进屋坪,自个便进了屋,生火准备午食,进屋前,还特意朝外面两小的喊了一声:
“守好别让人进来,阿姊晚上便给你们做点苦槠豆腐尝尝!”
想到不知形不知味的吃食,两小的都怀着满满的期待,自是认真地应了,端端正正坐在条凳上,守着身后的篱笆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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