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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真公主年轻时爱击鞠,如今年纪大了,便爱看年轻的小辈们击鞠。
于是,这一活动迅速在京都风靡起来,这些高门大户的小郎君、小娘子们一改往日柔弱不能自理的形象,纷纷精研马术,不论骑得好与不好,几乎都能伏在马背上跑两圈。
绣萍握紧手中的缰绳,压低身子,双腿紧紧夹着马腹。
她自小就比同龄女孩儿高壮,力气也更大些。前些日子,小娘子闹着要学骑马,佟娘子拗不过,在院中几个丫头身上巡睃一圈,最后将她提到小娘子身边,要她陪着小娘子一起学。
但小娘子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她也只跟着学了点皮毛,等小娘子彻底将此事撂下,连马都送了人,她便也就此了结了这件差事,继续在佟娘子院子里做可有可无的洒扫丫头。
今日立冬,府中给裁了新衣,大家昨日就去领了,她却故意拖到今日,果然就剩她一个人的了。
画扇不会自己来拿,所以府中没有准备画扇的那一份儿。
画扇和她一同进的府。
她看着粗笨,不讨主子喜欢,画扇却长了张讨喜的小圆脸,佟娘子见画扇伶俐,年纪又与小娘子相仿,便将她分派到小娘子院子里。
小娘子身边有年纪更大些的女婢照看,画扇只偶尔给她们打个下手,其他时候,她更像是小娘子的玩伴。
小娘子待画扇极好,总给她分些有趣的小玩意儿。画扇也总念着绣萍,每次同小娘子来,都要找个机会,悄悄跟她说上两句话,或是往她手里塞块儿好看的糕点。
绣萍很少去想自己将来会是个什么前程,她觉得自己的日子也很不错。她有的是力气,别人不愿做的粗使活计,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虽不得主子重用,但刚好她也不喜欢日日守在这些贵人身边,那些要动脑子事情,她向来不爱做。
她并不羡慕画扇,但她为画扇高兴。
但后来,画扇又回来了,且还是被抬着回来的。
去年立冬,绣萍刚把落了一地的银杏叶扫到一处,就见画扇随着小娘子踏进院子。
今日二人都穿了府中发下来的新衣裳,两人一对上视线,就互相打量了一番,然后在小娘子看不到的地方抿嘴偷笑。
画扇坠在小娘子身后,悄悄冲她勾了勾手指,她慢慢挪过去,等小娘子进了屋,画扇飞快塞给她一个鼓鼓囊囊的纸包,然后小跑几步跟进屋去。
绣萍看着手中沉甸甸的纸包愣住。
她不认识那红纸上的两个字,但她觉得这样精致的包装,必然不是普通的糕点,更何况这还是未拆封的一整包。
她在院中踌躇着等画扇出来,但画扇出来了,她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画扇见她焦急,知道她不敢轻易收下糕点,冲她笑笑,又坠在小娘子后面慢慢拉出些距离,悄悄同她说:“我托人从外面捎的,金丝玉团,可好吃了。”
绣萍正待说话,那边刚走出院子的小娘子“哎呀”一声,两人登时分开,一转头,小娘子正看着这边。
三人沉默一瞬,小娘子轻咳一声,说把佟娘子给的香囊落下了。画扇一愣,然后说了声“奴去拿”,便跑回屋中。
绣萍不知小娘子看没看见她二人的小动作。她将纸包往身后藏了藏,低着头用余光看向那边,见小娘子已经背过身去,这才长舒一口气。
她将扫帚倚到银杏树上,用身子遮掩着纸包回到后罩房,将糕点放到自己屋里,然后拿了夹道上的竹筐回到院中。
画扇已经拿完了东西出了院子,绣萍望向院外,画扇依旧坠在小娘子身后,慢慢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她蹲下身,认真地将地上的银杏叶拢入竹筐中。
她想金丝玉团,好好听的名字。画扇说好吃的东西向来也合她的胃口,她下晌做完了活回去,定要好好尝尝。她想那么大一包,她得吃到什么时候啊,不知道画扇有没有给自己留。她想画扇对她那样好,她却几乎没什么能给画扇的……
然而下晌,她回后罩房不久,画扇就被人抬到了她的房间,或者说,是从前她们两人的房间。
后来府中有人说画扇病了,也有人说画扇私相授受,佟娘子不想脏了小娘子的耳朵,才为她寻了“生病”的由头。
魏掌事安排了个婆子隔三岔五出去给画扇买药,但绣萍觉得画扇绝不是简单的病了。
最初,画扇只是面色苍白,昏昏沉沉,后来几日,绣萍开始在她身上发现淤青,再后来,画扇日日清醒地躺在床上,却时常说觉着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掉了个个儿。
绣萍问她是不是被打了,她不说,绣萍问她为什么被打,她还是不说,绣萍没有问她有没有私相授受,因为十二岁的小孩子哪晓得什么私相授受。
但每日来给画扇送药的婆子常常在她耳边念叨,叫她莫要学画扇私相授受。
后来年节,魏掌事让她带着画扇的节礼一起领回去,然后长叹一口气,叫大家莫要学画扇私相授受,要不是念在她病了,又有和小娘子的情谊在,定然要落得个被发卖的下场。
再后来的端午、中秋,皆是如此。
不知哪天,日日来送药的婆子没有出现,画扇说,怕是到了她病故的时候了。
绣萍隐隐约约能猜出来些。
她虽不知画扇做了什么,但她猜佟娘子大概是想要她死。大庚律令中有明文规定,奴婢可以发卖,可以惩戒,但不能虐杀,所以佟娘子要将她熬死。
又到了立冬,送药的婆子已经很久没来,绣萍要去拿府里给准备的新衣,画扇说莫要管她了,府中怕是不会再给她准备,即便准备了,她如今也没什么穿新衣的必要。
她怕绣萍没拿到她的份例,多嘴问一句,会被魏掌事责骂。
绣萍叫她莫要胡说,但也明白她的担心,故而挨到今日才去。
还真让她说中了。
绣萍拥紧怀中簇新的衣裳。她本就生得高大,又比画扇年长三岁,她的衣服给画扇穿有些大,但画扇给了她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给了她各式各样的糕点……她如今能给她的也只有这件新衣。
她推开房门,轻轻叫了画扇的名字,她将新衣放到画扇床边,准备替她换上。
突然魏掌事的声音响起。
“绣萍?之前是你陪小娘子学的马吗?”
魏掌事不问,她怕是要忘了自己学过骑马这件事。
她从魏掌事手中接过一封信笺、一块玉佩和一个钱袋,然后满腹疑惑地往角门走去。
她自入府以来就几乎不曾出过侯府,仅有的几次也是同小娘子从正门走的。门房见她脸生,问了她哪个院子的什么名字,她一一作答,然后反过来问门房去北郊的大致里程。
门房听她要去北郊,问她怎么这时候找家主,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好在门房也只是随口一问,内院的事他们向来不多做打听。
她在心中默默算了算,惊觉时间紧迫,赶紧冲出府去。
她撞了一个人,却不敢停留。
她从怀中摸出钱袋塞给那人,然后寻了街边离她最近的车马行,要了一匹赤红的矮马,这种马是外邦人用他们的烈马培育出的,最适合女子的身形,且这马性格温驯,又善驰骋,她和小娘子学马时用得就是这种马。
她掏出钱袋,却发现钱袋变得有些轻飘飘的,她打开一看,根本不足以支付这匹马的租金。
魏掌事不会在这种时候出差错,她将钱袋里的钱全部倒出数了一遍,愣神几秒,猛然反应过来,她应是错将魏掌事给的钱袋给了那人,自己手中的这个,是她自己的。
好吧,会在这种时候紧要出差错的是她自己。
如今不管是去找那人,还是回到府中找魏掌事,似乎都不是好的选择,前者可能已经不知去向,后者定要将她数落一通。
且这样折腾一个来回,她不知还能不能赶在迎冬的队伍返程前完成差事。
她环顾四周,一咬牙换了那匹毛色暗淡的高大灰马。她不知这马是什么品种和习性,她只知道她能租得起只有这匹马。
坊间不得跑马,她拉着这匹高头大马快步往北边的坊门走去。她路过一家挤满了人的糕点铺,抬头去看,招牌上的字她不认识,正要回头,突然看到有人手中提着她熟悉的包装。
是画扇送她的金丝玉团吗,原来就在这里,想必确实如画扇说的那般美味,不然怎么宾客盈门。
她到了坊门口,寻了处碍不着别人的空地,吃力地往马背上爬,还没上去就差点被马甩下。
她又试了一次,依旧如此。
第三次,她刚架好姿势,踩好马蹬,斜刺里突然出来一个人飞身上了她的马,她以为这人要夺马,冲他“哎”了一声,话音未落就被那人提到马背上,她那声“哎”骤然转成短促的一声“啊”。
那人又自行下了马,问了声“你会骑吗”。她朝他望去,这才看清对方是个高高瘦瘦、着一身皂色麻衣的年轻男子。他问这句话时不似嘲讽,更像是关切,她答了句尚可,那男子犹疑地点了点头:“行,那走吧。”
绣萍握紧缰绳,压低身子,双腿紧紧夹着马腹,轻喝一声,那马倒是听她指令,只即便她做好了准备,还是被那马颠得晃了晃身子。
她不敢回头,不知道那男子还在不在身后,若是在,会不会在心中质疑她的那句“尚可”。
她在颠簸中将今日醒来后发生的一切回想了一遍,仍想不通自己此刻为何会在马背上。
但好在一切还算顺利。
北郊虽然很大,但迎冬的队伍十分显眼,更何况圣人出行,戒备森严,兵丁和武侯远远守了一圈。
她骑到外围,勒马停住,然后翻身下马。
下马比上马容易许多,她牵着马走向最靠外的那个武侯,让他拿玉佩找侯爷身边的钱管事出来一见,待到管事出来,她将信笺交上,然后牵着马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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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郊的仪式结束,随行的官僚们纷纷回到自己的车马前,做返程的准备。
陆昭躺在他的马车里百无聊赖。圣人今日要带他的新昭仪归宁,他怕行程太赶,竟将那新昭仪一同带了过来。人家二人要同乘一辆马车,他陆昭自然就被赶出了銮驾。
陆昭撇撇嘴,大喇喇躺倒在车厢里。
呵,装模做样的男人。
他一个人一辆马车还更舒坦。
他捞过手边的话本子,回想着上回看到什么情节,正要翻开,忽然一只手掀开车帘,惊得他失手将书册砸到脸上。
陆放将头探入马车,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陆昭以书掩面,心中疑惑,问道:“郎君在做什么。”
“睡了。”陆昭冷冷道。
“郎君你先别睡,你先听我讲。”
陆昭将书拿开,起身看向陆放,见他着一身寻常的皂色麻衣,发髻上顶着块儿同色幞头,面上微哂,问道:“这次又是什么?”
陆放先是一愣,然后嘿嘿一笑,道:“这次是挑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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