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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中信把纪伯年引见到陈老爷子书房,就退下了,他跟这位老丈人说话从来不超过五句,就会冷场,每次都是互问家里可安好?可用过饭?然后就开始无言瞪眼了,他自觉还算有点文化,但跟这种喜欢研究文化的老学者,他真的处不来,不是跟你探讨字画,就是跟你畅谈国家文化软实力,他每次来喝完茶水就会找借口开溜,老丈人也知道他的水平,也就由着他了。
陈叔白已年高八十,但精神矍铄,神采奕奕,身穿中式湛蓝色棉布衫,正运笔如飞的在纸上挥墨生花。
纪伯年:“陈老爷子安好。”
陈叔白:“纪家长孙吧。”
陈叔白:“听说你书法是由你爷爷亲自教授,你过来帮我指点指点,我这字可有他当年的几分神韵?”
纪伯年:“您过谦了,您老的草书我有幸在我恩师的书房观瞻过,笔势苍劲有力,游云惊龙,早已自成一派。”
陈叔白:“我当年可是你爷爷的字迷啊,不怕你笑话,我还特意买了他的草书回来临摹。”陈叔白说完把他写就的草书放置一旁,重铺宣纸,退至一侧。
陈叔白:“让我欣赏欣赏纪老的草书吧。”
纪伯年:“晚生献丑了。”
纪伯年看了眼陈叔伯写的那副“明镜高悬照青天”。
他拿笔点墨,不假思索的写下“执法如山肃河川”。
“好字,真是好字啊。”陈叔白拿着纪伯年的字仔细的端详着,“不愧是纪老亲自教授啊。”
两人从字探讨到画,从西方的油画聊到我国的水墨丹青。
纪伯年认真的听着陈叔伯对我国文化是如何的热爱,又是如何痛心疾首的说着我国文化绚丽如九天神宫,却在被一点点的丢弃,听他感叹着我国文化是多么的博大精深,可惜鲜有后人能静下心来研磨了的悲切之语。
陈叔白饮食清淡,纪伯年也陪他在书房用了些素食。
待正午,两人正式开始谈论温家。
陈叔白是知道温元海的恶行的,第一他没有证据,第二他不知道温元海背后的人是谁,所以不敢贸然行动。
纪伯年把温元海的罪证推到陈叔白面前,待陈叔白一一看过后,他才开始讲他的策略。
纪伯年:“整个宜滨都已被温家掌控,想扳倒他,第一个要扳倒的是方立午。”
纪伯年把被方立午拦截下来的照片推到陈叔白跟前,“这张照片由沈明章交由上级领导,后被方立午截了下来。”
陈叔白:“你是打算把照片给我?离间他们?”
纪伯年:“陈老睿智,只有把他们隔开,才好逐个击破。”
陈叔白:“嗯,你继续。”
纪伯年:“这张照片现在交到您的手中,您可以拿去敲打温元海,让他自己去猜本该在方立午手中的照片为何会在您的手中,您也不用明说什么,我会制造机会让方立午跟您见一面,像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由我来做,以免污了您的清骨。”
陈叔白:“别这么说,像这种社会上的毒瘤,我有责任和义务来清除,只是扳倒方立午容易,你又如何扳倒温家?”
纪伯年:“温家,我打算以身试险。”
陈叔白:“伯年啊,宜滨的水既然已经脏了,你若以身试险必然也会惹来一身脏啊,污水只容污流之辈这个道理你不是不懂吧?”
纪伯年:“要想知道温家背后之人是谁,除了加入他们,别无他法。”
“容我想想……还有没有别的法子。”陈叔白忧心的站起身,他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但太冒险了,一个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陈老,我已经想过了,只有这样才有一线生机,温元海每天见什么人,除了跟他亲近的人没人知道,只有蛰伏在他身边才有机会窥见背后真正的黑手。”
“伯年,你知道你去接近温元海会经历什么吗?”
“我知道。”
陈叔白不忍的摇了摇头道:“像他们这种人,最忌讳的就是风清气正之人,你要去了,你们纪家世代相传的傲人风骨可就端不住了,至于他们会怎么折辱于你,你都要有心理准备啊。”
“我已经准备好了。”就算让他往地狱走一遭,只要那条路的尽头有秦潇在等他,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前行。
“我会写份担保书呈上去,有什么需要我出面的尽管提。”
纪伯年颔首致谢。
拜别陈叔白,天已经暗了。
纪伯年加快脚步,他驱车快速的赶到乔家。
“伯年吃过饭没有?”乔中信随意的问。
“在陈老爷子那里吃过了。”
“我跟我那位老丈人,从来没有相处一整天的时候,还是你行啊。”
纪伯年早就想过来了,奈何陈老爷子抓着他不放,非得让他用过晚饭再走,他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这才天黑了,才赶过来。
“陈老爷子挺健谈的。”纪伯年洗过手就来到秦潇身边坐下。
饭桌上菜品种类挺丰富的,但秦潇只是低着头吃着碗里的饭,除了刚进屋时抬头看了他一眼,就沉浸在白米饭中去了,纪伯年夹了几只白灼虾到碟子里,就动手剥了起来,他把剥好的虾子蘸上酱汁就放到秦潇碗里,不厌其烦的,一只,两只……
乔中信看得目瞪口呆,“伯年,你对你弟弟真好啊。”
乔云恩一脚踢过去。
“你踢我干嘛?”乔中信看着女儿不解的问,又看了眼她的肚子,心里一气,脱口而出,“你是眼红吧?活该!”
纪伯年笑笑没接话。
乔云恩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吃饱了,你们慢用。”说完瞪了爸爸一眼转身走了。
乔中信看着纪伯年无微不至的照顾着秦潇的饮食,连汤都给他盛好了放一旁凉着,心里那叫一个可惜啊,这人要是自己的女婿那得多好啊,谦和有礼又有手腕的人真的不多啊,又想到秦泳权去世了,纪伯年只能继续回到秦氏,他的如意算盘又只能落空,一股莫名的惆怅油然而生,他放下筷子,看着纪伯年说道:“伯年,我在书房等你。”说完也起身上楼了。
“好,我马上过来。”
秦潇看着碗里剥好的虾,剃过刺的鱼,看着纪伯年的爱无孔不入的通过毛孔渗入他的心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纪伯年对他越好,他就越不安,越恐惧。
“吃不下去了。”秦潇放下筷子。
纪伯年看着碗里没怎么动过的饭菜,再看向日渐消瘦的秦潇说道:“再吃点吧。”
“我真的没胃口,吃不下去。”
“那把汤喝了。”纪伯年挑起汤吹了吹,确定不烫了,喂到秦潇嘴边。
秦潇烦躁的推开纪伯年伸过来的手。
“要么把饭吃了,要么喝汤,你选一个。”
“纪伯年,你有时候真的让人受不了知不知道,你每天什么都要管,我有自己的想法,我现在就是不想吃,怎么,你非要逼着我吃是吗?好,我吃,我吃行了吧。”
看着狼吞虎咽的秦潇,纪伯年隐忍着心里的疼痛,夺过秦潇的碗放置一旁,替他把嘴角擦拭干净,把他拥入怀里轻抚着他的后背,“我不逼你,晚点回去我给你做甜酒糯米圆子好不好,还有山药糕,这都是你喜欢的。”
秦潇觉得老天到底是想惩罚他到什么时候才会收手,他在心里把老天诅咒了一遍,有种就把他命收了,为什么放这样的人在他身边,让他求死不能。
乔云恩看着楼下的两人默默的转过身,他理解秦潇那无缘无故的脾气,他是不想连累纪伯年,想推开他吧,可推得开吗?
秦潇挣开纪伯年的怀抱,重新拿起筷子。
纪伯年知道秦潇这是心疼他,不想他晚上回去还要给他做吃的,这才继续吃了起来。
纪伯年:“其实做那些吃食挺简单的,并不耗时。”
秦潇:“你做的东西都吃腻了。”
纪伯年:“国宾楼有几道菜做得不错,我改天去请教一下。”
“乔叔在等你。”秦潇现在根本不想跟纪伯年说话,无论他说的话有多么带刺难听,纪伯年都是无动于衷。
“没事,等你吃完了过去一样的。”纪伯年知道乔中信让他去书房,无非就是想知道他打算怎么对付温家,他也没打算瞒着,毕竟以后也有需要乔中信的时候。
秦潇在纪伯年的监督下,把一碗米饭吃了个干净,纪伯年又把那碗汤推了过去,秦潇怨怼的看着纪伯年,“你不是说只吃一样吗?”
“那是刚刚,现在是现在,还是要我喂你才喝?”纪伯年也同样的了解秦潇,秦潇的软肋就是自己,也只有在秦潇心软的时候,他的态度才能表现出来。
看着秦潇把汤也喝完了,他才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我马上下来。”
秦潇看纪伯年上楼去了,他站起身打算消消食,吃太多了,他来到后院的湖泊,这里应该被精心的打理过,湖泊的对面有片很小的岛,小岛的尽头是倾泻而下的瀑布,小岛上有地灯,瀑布上也安了渐变彩灯,从这里看过去,时而蓝色的水流,时而粉色的水流,各种颜色交替着,美轮美奂。
秦潇沿着湖泊边的草地慢步的走到通往小岛的木桥上,看着瀑布的水流撞击下方的岩石,绽放出斑斓的水雾,他不自觉的走入水雾中,冰冰凉凉的湿意很快便透过衣服渗入皮肤,他又往前走了两步,把手伸入瀑布的水流中,任由水流冲刷着。
直到浑身冰冷,他也毫无知觉,他现在不就是具会呼吸的尸体吗?
纪伯年拿着佣人送上来的浴巾把秦潇裹起来。
“乔叔,今天麻烦你了,我们先走了。”
纪伯年不是没有脾气,看着意志消沉的秦潇,一张脸被水冲得泛青,他把车子开出乔家大门就停在路旁,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秦潇知道纪伯年生气了,他巴不得纪伯年生气,最好是越来越烦他。
“秦潇,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你是不是都当耳旁风,认为我是在开玩笑?”
秦潇只是沉默的看着前方。
纪伯年猛踩油门,车子如闪电般穿过绿島高速。
直到车子毫不减速的拐入一片平缓的山坡,直到秦潇看清山坡的尽头是断崖时,他才崩溃的大喊:“停下,我错了,我错了,快停下……”
车子堪堪停在了距离悬崖的两米处,崖下是翻滚的黑色海浪。
秦潇浑身颤栗的抱住纪伯年,“哥,我错了,我会好好活着,我答应你,我好好活着……”秦潇用力的抓着纪伯年的衣襟,不停的说着,“我错了……我错了……”说到最后只剩无声的哽咽。
纪伯年同样有些轻微颤抖的抬起手抚摸着秦潇的后脑勺,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秦潇必须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