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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满月时分
史蒂芬在梦中看见了月亮。
这实际上相当异常,
而史蒂芬也意识到了这点：自他的老对头梦魇被死亡带走，噩梦维度被睡魔收回之后，他就再也不会梦到与魔法有关的东西了。
他在梦境中睁大眼睛,
看向那枚皎洁的满月,
试图向它伸出手。月光照亮了一条蜿蜒的道路，通往一条未知的分岔路口。
人类的科学认为月亮是一颗无生命的星球，由无机物组成。人们早已能在影像中看见它贫瘠的地表，蝙蝠侠甚至计划着在月球上建立一个蝙蝠洞。
它反射着太阳的光芒，以此在夜晚莹莹发亮。
但在所有的神秘学说与魔法体系中,
月亮都拥有着某种特别的意义。
人类在漫漫长夜中第一次仰望夜空时,
月亮的光辉如同海浪般起伏，遥远而神秘。黑夜之中，人们感知着危险,
追奉着头顶满月那虚幻的光芒。
自那之后，月相就与魔法和梦境产生了联系。
史蒂芬警惕地看着周遭的环境。梦境是魔法的领域,
连接着人类的集体潜意识和睡魔的王国,
而现在史蒂芬也知道，梦境同样连接着密涅瓦的维度。
月亮指引着他顺着那条亮银色的道路向前走去，奇异博士顺着月光走入黑暗深处,
在此刻地球上的四十亿个梦境组成的世界中穿行。
海水忽然暴涨，从远处直立而起，骇浪惊涛以无可抵御的气势自海平面上席卷而来。月亮的光芒牵引着海水的潮汐，于是引发了一场海啸。
“还有一点。”密涅瓦忽然凑近了他的脸，近得呼吸可闻，再近到史蒂芬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奇异博士将额头抵在了泛着凉意的玻璃上，任由无机物的质感带走那种令人晕眩的热度。他凝望着那轮满月，忽然惊觉他目光中的月亮与梦中的那轮虚假的月亮没有任何区别。
离她越近，他越能察觉出梦境的虚幻。但若说这是“他理解中”的密涅瓦，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起来是这幅样子。
史蒂芬·斯特兰奇知道自己正在一场荒诞至极的梦境中，但他无法让自己从中清醒过来。他的手指能触碰到密涅瓦湿淋淋的发丝和脸颊，冰冷而潮湿的触感如此真实，令他的心中盈满令人发疯的苦痛和欢悦。
直到最后，他穿过一片黑暗组成的丛林，在骤然亮起的环境中，他看见了密涅瓦。
被子从他身上滑落下去，黑暗之中，至尊法师喘着气，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如擂鼓，面颊滚烫，似乎正处于一场发烧所带来的热病中。
也许只过了几秒——又也许过了几个世纪——密涅瓦的嘴唇终于缠绵不舍地和他分开。史蒂芬几乎觉得时间凝固在了此刻，他甚至能看见银色的海水下落时水滴的轨迹。
“我是梦境的一部分，而非灵体。形象基于你自身对我的了解，其本身并不固定。”那个密涅瓦冷淡而平静地回答，依旧没有看他，只是低下头从海水中掬起一捧银白的月亮。
在这片虚假的月光下，史蒂芬的梦中之人轻声说道：“而我一向觉得梦境是个占卜的好地方，它能使人思维清晰……你在这里所经历的内容分为两种，要么是你的大脑在处理你拒绝靠自己思考的事情，要么是你有更多尚未察觉的想法。”
她伸出手捧住了史蒂芬的脸，声音在涌潮之中清晰而低柔，语气却斩钉截铁：“你必须真正地、彻底地相信我。”
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他发现自己读不出她的情绪——梦本身是没有情绪的。
海啸与风暴一同来临，在虚假的满月之下，竖起的海水之壁几乎连接着海面与天空。
“你信任的战友正密谋着一个行动。事实上，战争已经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开始了。”她说，“你要在所有魔法被其摧毁之前阻止这一切，否则你将迎来失败。”
史蒂芬小心翼翼地踏着海面的月光，朝她身边走去。
银色的月亮悬挂在天上、倒映在水中，涂白了她的头发，也染亮了她的衣服。
他离开窗前，无声地地推开卧室的门，停在了密涅瓦的门前。奇异博士沉默了片刻，眼中的光芒消散下去，他推开了那扇门，走进了黑暗之中。
于狂涛之中，密涅瓦的眼神依旧清醒而平静，像冷寂的月光。她的吻也如同她本身一般若即若离，引导着史蒂芬越陷越深，想要将她抓住。
至尊法师无端地想起了罗马神话中的那位“密涅瓦”。罗马神系是一个并不存在的虚妄幻觉，但传说中的那位密涅瓦执掌月亮的权柄，也掌管着记忆和时间的度量。
戴安娜睡得很不安稳。她的眉头紧闭，乌发在枕上堆散如云。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史蒂芬皱起眉，“我会尝试去联络……”
“我为什么会梦见你？”史蒂芬同样坐在了这片银白的海面上，望着密涅瓦说。
“请坐，史蒂芬。”她头也不回地说,
“今夜一定是个满月，是不是？”
——————
海水自天空中倒灌而下，轰然砸落如同瀑布，密涅瓦一眨不眨地用那双银白如月的眼眸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别忘记这个梦，史蒂芬。现在……醒来。”
密涅瓦伸出一只手点在了史蒂芬的胸口，在梦中，她的手指上没有那象征着毁灭与吞噬的红色圆环。
密涅瓦的卧室中空无一人，只有银色的无暇月光从拉开的窗帘外投入室内，如水般倾泻满地。
天堂岛的公主、奥林匹斯山的宙斯之女，在白天刚刚经历了一次极不愉快的拜访。
没拉紧的窗帘缝隙中，满月正从窗外投下明亮又虚幻的银白色光亮，照亮了他的床帏。
“我知道。”史蒂芬低声说，“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史蒂芬胡乱套上一件上衣，走到窗边，透过玻璃凝望着夜空。
这名字的巧合如今更像命运投下的暗示，史蒂芬想着他的梦境，又觉得密涅瓦大概会对与神话产生联系避之不及。
那无暇的闪耀银光给黑夜中的谜团带来了些许答案，但它本身也满是秘密。
“密涅瓦？”史蒂芬轻声说道,
“你在我的梦里吗？你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也许，是因为你在入睡前对我许下了永远相信我的许诺。”密涅瓦轻柔地说，“又也许是因为今夜是满月时分。魔法的动荡时刻正在向你靠近，宏大的战争即将到来。”
白发黑衣的年轻女郎浑身湿淋淋地坐在一片银色的海水上,
凝视着月亮在水中的倒影。
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海水从密涅瓦的头发上、脸颊上缓缓滴落，划过眉骨，饱蘸月光，最后在空气中隐没不见。
史蒂芬倒吸了一口冷气，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哈！”
她的父亲宙斯脸色苍白，用语气掩饰着自己的不安，坐在神座上若无其事地说：“戴安娜。阿斯加德发生了剧变，我们要对此做出应对。”
“要真有这么容易就好了，史蒂芬。”密涅瓦终于抬起眼睛看向他，史蒂芬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睛在银色的月光下，同样呈现出一种剔透的银白。
“什么应对？只需要派一位使者去给新王送上祝贺，当其他神系的王权更迭时，奥林匹斯向来如此吧？”戴安娜迷惑不解地说。
她和正义联盟都已经得知了诸神黄昏的结束，收集了这次并不需要正义联盟出动的事件资料之后，得到了其结果完全正面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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