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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已经见识过狼人，华生并不觉得炼金术师是个难以接受的概念，或者应该这么说，直到福尔摩斯开口，华生完全没有将炼金术与超自然联系在一起的意识。
“我以为那只是古老人类对企图用化学制金者的称呼。”
“在条件充足的情况下，炼金术师真的能够制金。不但如此，他们还能制其他东西。‘炼金术是能够使人类成为与神明同等存在的神圣技术’这句话不全是假的，因为炼金术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类不依靠超自然力量，却能制造出超自然生物的能力。只要找得到诀窍，任何人都能成为炼金术师。”
“意思是？”
“给你方法和途经，你也能做一个随意供你玩乐的漂亮女人偶出来。”
福尔摩斯挑起一边眉，看向没憋住发出笑声的华生。后者及时清了清喉咙，露出一脸愿听其详的真诚表情对着凯瑟琳。
凯瑟琳却没理解这对室友的互动。
她瞟了眼华生，便继续对福尔摩斯说：“还有，能做出这么大一个人偶并且令她看起来这么像一个人类，这个人使用的一定是非常古老邪恶的以人造人的方式。这么说吧，他在制这个人偶的时候，肯定已经杀了另外一个人，然后用那个可怜人的血肉配合其他材料打造出来这么一位完美的女人。”
“等等，”华生刚开始没反应过来，但他刚开口，一道闪电便迅速击中他的大脑，直接给他还未高速运转起来的大脑下达了分析的命令。
以人造人。
以血肉搭建血肉。
华生无法克制自己脑海中翻涌的画面，也无法抑制自己对某些事情产生的强烈好奇。
“他们长得一样吗？”
他问。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伊丽莎白面露疑惑，但凯瑟琳和福尔摩斯倒是瞬间听懂了。
“当然不一样。”
她说，“人偶的制材料都是非常普通平常的东西，但可能就是因为这些材料太容易得到，所以制过程非常残忍。它要求炼金术师一整夜不能合眼，不停歇默念咒语，同时不能停止获取材料的行为。”
“获取材料的行为？”
“这么说吧，约翰。如果我要制一个跟我一般大的人偶，在收集好其他材料、画好炼金阵——通常这样一个炼金阵必须画满一整个小仓库的地面——之后，我会把你迷晕，带到阵里，将你活剐一个晚上。”
“……”
“而其中痛楚在达到一定峰值后，没人能继续沉入昏迷。所以你一定会醒来看到我，看到我正在做的事，你会看到你的血流满地，看到我手中抓着属于你的皮肉，看到它们烂碎的样子，你会极度恐惧并且进行挣扎，但最终胜利的那个人一定是我。你想想看，我把你的血肉骨都弄烂弄碎了来做我的人偶，那么我的人偶还可能跟你长得一样吗？”
华生要吐了。
他明明没吃任何东西，却觉得喉咙中出现了一大块东西，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特别是看到凯瑟琳说完后因为口渴，一双眼在桌上滴溜一圈拿起伊丽莎白的红茶杯牛饮几口的样子，一股腥甜味便立刻从他口中弥漫开来。
她为什么能毫无感觉？
一片死寂。
直到伊丽莎白低声开口，“太残忍了。”
凯瑟琳点头，“是啊。”
华生看着她，只觉得这句回应给的是诸如“今天天气真好”“今天饭菜不错”的平常回应。而这个认知，成功让他吐出一口浊气。
没人在意他的举动。
伊丽莎白几近低喃，“那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凯瑟琳罕见地沉默了。
向来以天真示人的女孩儿脸上难得带上了些许沉重的表情，与工时的状态不同，此时此刻的她所呈现出来的表情虽然淡然，更多的确是一种经历过沉淀的悲哀与沉痛。
好半晌，她才道：
“炼金术师制人偶的目的，其一是想要一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仆从；其二无非就是想要一个陪伴。他们的寿命普遍比人类长，因为他们有成千上百种方法延续自己的生命，而人类从来不可能在漫长的生命中时刻保持清醒，即便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生离死别对仍然在世的人而言永远是最难以被忍受的事，但这也不代表他们能草菅人命。”
凯瑟琳认真道：“我们必须杀了他。”
“有趣。”
福尔摩斯突然说。
“什么意思？”
凯瑟琳立刻反问。
福尔摩斯避而不答，而是道：“所以灵魂维系了人偶的生命活动。”
“对。”
凯瑟琳的眼睛亮了一点，“就像鲜花想要开得灿烂就必须依靠雨水、泥土和阳光；幼崽想要茁壮成长就必须依附营养来源和良好的教育。人偶想要像个人类一样长时间活动或生活在太阳底下，灵魂就是它们的必需品。”
“它们能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
“人偶。”
“这要取决于它的主人想让它做什么，人偶是绝对不会在超过主人命令范围外行事的。它们有一套非常精准的逻辑——基本上这个逻辑就是主人让它们干什么它们就干什么——当然，虽然对这种只有生命特征却毫无自我意识的生物说逻辑的概念很奇怪，但现实就是如此。”
“听起来太宽泛，有具体一点的事例么？”
“比如，”凯瑟琳飞快扫了眼桌面，用下巴点了点她和伊丽莎白中间摆着的红茶杯，“你问它泡茶步骤，它会很精准地告诉你要用多少摄氏度的水冲入茶叶才能得到最佳口感。而很显然，一般人泡茶时可不会特意去量水的温度是多少，我们通常都是利用时间，差不多就得了。”
“它们毫无可能萌生自我意识？”
“我没听说过能。”
“你没完全否定这个说法。”
“因为我没遇到过能产生自我意识的。再说，绝大部分炼金术师也不会允许一个会反抗、知道反抗的人偶存在。他们能随时剥夺它们的生命。”
“如果从陪伴角度，这样的人偶不就恰好是最完美的存在？”
“我怀疑你在找茬。”
别说凯瑟琳，华生和伊丽莎白也觉得福尔摩斯是在找茬。被三双眼睛盯着的福尔摩斯面不改色，他看着凯瑟琳，食指轻点桌面，陷入短暂的沉思。
这是华生已经非常熟悉的表情了。
福尔摩斯不说话，看似主动挑起事端的凯瑟琳也不开口。她垂眼看向自己盘里剩下一口的鸡腿，盯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将这口肉消灭掉。
饭还是得吃的。
毕竟她的身体需要这东西。
“还要吗？”
伊丽莎白在旁边问。
“要。”
凯瑟琳非常不客气，伸手把伊丽莎白已经啃了一半的鸡腿拿过来。
在她吃得满嘴是油，也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构思十几种悄无声息到拥有完美不在场证明的杀人方法时，一直在沉思的男人终于开口了。
“无意找茬。”
凯瑟琳看着他。
“我有几个问题——专业问题——需要跟你再次确认。毕竟即使我二十四小时盯紧你，你也能找到完美的办法让一个人从世界上消失并且全身而退。说实话这对我的职业来说简直是个侮辱。”
凯瑟琳：“你会习惯的。”
福尔摩斯：“……”
他无意与这个幼稚的家伙争论，“一个灵魂能够为人偶提供时间维持多久的行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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