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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
黑死牟以冷硬的声音打断了弟弟的话，赌气般将身子扭了过去。
小小的身子平躺在地面，脸别至继国缘一视角看不到的地方。
“兄长大人……？”
继国缘一有些委屈，他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哥哥突然闹了脾气，跪直身子手脚并用小心翼翼爬过去的同时，抬手在对方身上轻推了一下，脸也探了过去。
“您怎么了？为何不悦，缘一说错什么了吗？”
声音中带着委屈，见黑死牟依旧皱眉六双眼睛都紧闭着不愿意看自己，缘一愣了愣，更加无措。
消停了一秒，黑死牟开始察觉弟弟在抱着他轻轻摇晃，也不说话，似是撒娇般只是执拗地摇晃着，像是要等到自己理会他才肯停手。
眉皱得更紧，黑死牟心中百味杂陈的同时，也好奇起了缘一这赖皮的办法到底是和谁学的。
想了想去，还是觉得战国水柱那小子教唆的可能性比较大。
“兄长大人？别生缘一的气。”
“兄长大人，把脸转过来好不好？”
如果真是清水那家伙的话……
无视了缘一那边愈发升级的死缠烂打，黑死牟暗暗握了握拳头。
竟然教会我弟弟这些东西，回去之后可饶不了你，清水！
突然，“bi”的一声短音，将黑死牟整个思绪拉回。
刻有字样的金瞳骤缩了一下，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后，躺在地上缩成一团的黑死牟缓缓地从地上坐起，微愕地将身子扭转过来。
这声音……
视线抬高，对上继国缘一那双有些讨好意味的漂亮红眸。
维持着端正跪坐的姿势，手指还轻托着根粗制滥造的竹笛，他那令他不知以什么态度去面对的弟弟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两人对坐着沉默了一会儿，似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过了片刻，黑死牟才微微垂下睫毛，将视线从那粗糙的短笛上移开。
“那种东西……你竟还留着……”
“这是兄长大人赠我的东西，缘一自然是要随时带在身上片刻不离，”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眸色柔和像是注视着世间最难能可贵的珍宝，“再说了，您不是说过，只要缘一吹响此笛，就会满足缘一任何一个愿望么？兄长大人不记得了吗？”
“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兄长大人小的时候送过缘一很多东西，所以缘一这一回也想送您些什么。”
继国缘一认真地说。
闻言，黑死牟的脑袋耷拉下来，本就够小的身子紧紧缩成一个小团，靠坐在墙角。
“缘一，我不想要你的东西……”
还不明白吗？
哥哥欠你的东西太多了。
继国家主的位置也好，儿时的锦衣食和各方面的教育也好，那些东西本来都是属于自小拥有天赋的你而不是我。
这些年的人生都是哥哥从你那里偷来的，那些本该都是属于你的东西，一件也不属于我。
我才是那个应该生活在三叠房的小孩，我才应该是父亲大人不被期待的对象。
我欠了你太多，却也再不想从你这再得到任何的施舍。
很多人都不解为什么我能够轻易放弃继国家主的位置，抛妻弃子，随你来到鬼杀队。
你不知道的是，当年你偷偷跑掉，实际上是将原本属于你的地位都施舍给了我，继国家家主的位置不是我的，家族联姻的对象也本该是你，正因为那些东西本该属于你，而我又在那晚再次遇见你之时回想起了你留给我的这些可笑施舍，才会轻易抛弃一切啊。
……
虽然黑死牟很想将这些话尽数吐出，但奈何他现在化鬼口齿不清怕是一时半会无法道明虽然黑死牟很想将这些话尽数吐出，但奈何他现在化鬼口齿不清怕是一时半会无法道明。
再说，他那超出常理的弟弟自小感情缺失，即使好好地说了对方也不一定理解。
于是，轻轻吐出一口气，黑死牟只能硬邦邦地道一句：“哥哥不想要你的任何施舍。”
“可是兄长大人，”难得急切的语气，继国缘一摇着头握住了对方藏在紫袖之下的手，“缘一想送您东西并不是出于施舍！”
“而是出于‘爱’啊！”
听到以往绝不可能从自家弟弟那张笨拙的嘴中吐露出来的话语，饶是黑死牟也不禁僵愣在了当场，嘴微张着，满脸不敢置信。
“你和我说……”他睫毛轻颤着，脊椎像是支撑不住小小的身体一样向后倾斜着。
他不明白，难道对方口中的“爱”不也是一种施舍吗？
就像他当初再拼命努力地练习，也永远得不到父亲大人的一句夸赞，或是从那个男人身上感受到“爱”这种东西一样。
缘一，你的爱不难道也是对我这可怜之人的施舍吗？
“真是的！慢慢吞吞的让俺好等！”
“啊！锻刀人先生！请等一下！”
未等兄弟二人再有任何进一步的交流，门外立刻传来一阵噪响。
是灶门鼠尾和另一名陌生男人的声音，他们正朝着这个房间而来。
“兄长大人，请您委屈一下……”惊慌失措之中，继国缘一打开了那口鳞泷左近次替黑死牟定制的箱子。
却没想黑死牟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维持着坐立的姿势，在继国缘一略带惊惑的注视下将身形瞬间长成了十五六岁少年的模样。
脸上非人的六眼也拟态成了正常人类两只眼睛的形态，指甲和犬齿微微收缩变短，看起来和一名普通的少年没有什么两样。
就好像现在坐在继国缘一面前的，是他所熟悉的身为人类时期的兄长。
“哦呀哦呀，看起来还是个双胞胎兄弟啊？”
进来一名脸带奇怪面具的男子砸着嘴叹了句，随即大大咧咧地坐在榻榻米上，“倒是稀奇。”
随后赶来的灶门鼠尾照例从门框伸出一颗小小的脑袋，在看到黑死牟人类样貌的拟态时稍稍一愣，随即松了口气。
他刚刚还在担心哥哥大人的六眼形态会不会引起躁动呢，看来是他多虑了。
“所以，你们谁将成为这柄日轮刀的主人？”
锻刀人用着笑眯眯的语气分别看了看左右兄弟二人，“是哥哥？还是弟弟？”
**
最终，在自家弟弟充满期待的楚楚可怜目光的注视下（黑死牟视角），黑死牟还是叹了口气，在一众人面前接过了锻刀人那里的刀随手将其拔了出来。
“哦豁豁豁！”
从锻刀人师傅口中发出奇怪的声音，不知是惊讶还是赞叹，或许两者皆有之，“像是忧郁亡灵一般紫色的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有趣的颜色！”
“很漂亮的颜色呢……”灶门鼠尾粉色的眸子亮了一亮，“闪耀着如同紫水晶的色泽。”
不过为什么是哥哥来拔刀？
“高贵的颜色，”继国缘一露出那种黑死牟觉得很恶心的笑容，“和兄长大人十分般配。”
然而面对几人的夸词，黑死牟只是冷漠地“咔”一下将刀重新归鞘，随后置于腿上不再回应。
灶门鼠尾：“……”
是害羞了吧绝对是吧？
某位能够轻易嗅到空气中情绪的少年如是想着。
“哎哎哎！别那么急着收啊！俺还没看够呢！”
锻刀人此时不乐意了，几乎要扑到刀子面前，“让俺再看一眼！”
随手把刀丢给那边那个奇怪的锻刀师，黑死牟抱着臂不太高兴地朝弟弟的方向看去。
——这下满意了吧？缘一。
“……兄长大人？”
看见自家兄长朝自己看来，继国缘一歪了歪脑袋，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异常满足的笑。
“无事。”
将头偏转回去，缓缓眨了眨眼，黑死牟没再看对方。
——虽然现在的我，尚未知晓你那口中“爱”与“施舍”的区别，也无法知悉你眼中世界的风景。
但，倘若偏要按你那套固执的说辞来讲的话，偶尔接受一两次来自弟弟的好意，也……
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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