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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风云
8
汪精卫的目光冷然，颔首，俯视着坐着的蒋蓁，在对上蒋蓁的目光的下一刻，倏然弯下了眼角。
“嗯？”
他的尾音上扬。
蒋蓁怎么会不知道他这是在诈她，但是不得不承认，她的情绪确实被影响到了，甚至有那么一刻，她感觉到了内心深处的战栗。
“汪先生，我对你们的过往不甚清楚，也并非一无所知。”
蒋蓁顿了顿，“沈美君同志的死，倒是提醒了我，莫做领头羊，可惜了，晚了，我救了你的命，似乎也送自己进了虎口。”
蒋蓁坐着，提起那茶壶，端过汪精卫的茶杯，倒了杯茶，给自己接了一杯白开水：“茶道文化，我不懂。自始至终，我也不过是混口饭吃。当然，这口饭的味道，终究是要看日本人怎么给？”
她喝了一口白开水。
“蒋蓁，不得不说，我很欣赏你。柏生，我一直很信任他，甚至于，我一直在培养他，可是如今。”
蒋蓁打断了他的话头：“汪先生是在跟我开玩笑嘛？”
她面带笑意，抬眼看向汪精卫，“您可别忘了，林先生可是想置我于死地。”
不知汪精卫何时打开了窗口，彼时寒风直通入内，杯中的水气袅袅而起，蒋蓁双手紧握着杯子，抬眼看向背对着她而站的汪精卫。
敲门声响起时，汪精卫转过身，彼时带着笑意的脸，对上直接开门而进的汪文悌。
“父亲，吃饭了。”
继而，就在汪精卫转过头看向蒋蓁的瞬间，对着蒋蓁眨了眨眼示意。
“知道了，你先走，我跟你蓁姐马上下来。”
“好。”
汪文悌转身之时又看了眼蒋蓁，见她神色淡然，他突然想起那位替他出头的蒋蓁，也是这样的做派，轻松地搞定了他的教官，之后甚至多次问起她，他才慢慢地注意起蒋蓁，原来有姐姐的滋味是这样的，莫名的有些骄傲。
自从汪文悌走后，汪精卫着手开始整理茶桌，蒋蓁看着他整理，神思万千，哪知道他突然出声。
“你跟文悌的感情不错？”
蒋蓁的目光移到汪精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算是吧。文悌不适合当军人。”
汪精卫讶然地盯着面前的女人，他对蒋蓁的怀疑也是因为美君，他记得沈美君曾对他说过，宣传部的蒋蓁真是个懂进退的军人。可是，之后呢，她再也没有提及过蒋蓁，直到蒋蓁救了他，并且与壁君走得极为近，却很奇怪，她有时候十分排斥与他们接触，直到美君被暗杀，她呆了几个月，自动请辞去了上海，让人莫名的怀疑，而柏生当时对他的提醒。
而如今呢？
汪精卫盯着眼前的蒋蓁，与壁君不同，她总是以裤衣装扮出现，她似乎轻松地跟文悌打好了关系。如果她真的想柏生所说的那样，他是不是错过了机会，如果此时在抓捕了蒋蓁，那么政府内部会如何？当日那么多人在，而日本那头，也并非毫无压力，美军等的援助，对他们的压制力度加大了。
汪宅的饭桌，融洽十分，喜迎这新岁，汪精卫总结了去年，顺带展望了今年。
等着饭吃完，虽已快到十点，大街小巷爆竹声不断。
这家中除了蒋蓁，还真没有外人了，往年还有林柏生在。汪精卫跟陈璧君吃了晚饭就离开了汪宅。
汪文惺携她丈夫也离开了，这楼下只剩下她，汪文悌跟汪文婴，蒋蓁看着仆人整理完饭桌，这才站起身，从衣架上接过了大衣，穿上，期间汪文悌走了过来，拿着她的围巾，给她围上。
“求你带我出去玩吗？”
他几近死皮赖脸的模样，顿时让蒋蓁哭笑不得，从她手里拿过围巾头：“好。”
继而对着端坐在沙发处的汪文婴说道，“文婴哥，出去吗？”
汪文悌突地冷下脸，侧转了身：“我不去了。”
蒋蓁失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不介意，我带文悌出去玩一会儿吧？”
汪文婴看着蒋蓁一手将围巾拉下，眼睛垂着看着他的弟弟，眉眼弯弯，十分柔和，不由得挥了挥手：“嗯。”
他站起身，手刚扶上楼道的扶杆，站定，转过身看向正在穿鞋的两人，“实在是无聊，我也出去逛逛。”
两人穿鞋的动一愣，汪文婴的突然出声，虽然在蒋蓁的预料之中，却也没想到他不是以跟踪的形势来的。而汪文悌是十分不开心，他难得有跟蒋蓁独处的机会，他有好多事要问她，怎么他的大哥，这么不识相呢！
汪文悌幽怨的小眼神，看了眼浑然不知觉的汪文婴。
***
由于汪文婴在，三人只是放了鞭炮，汪文婴在，汪文悌全程冷着脸，直到跟蒋蓁道再见都是黑着脸，蒋蓁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补偿你的新年礼物，新年快乐。”
说完，她下车，看了眼汪文婴，“文婴哥，路上小心。”
她伸手将围巾拉上，露出一双黑黝黝的眼睛。
汪文悌接到礼物，一路咧嘴笑着，直到小盒子被汪文婴夺过，两兄弟才开始争执。
一进屋，蒋蓁卸下围巾，继而脱了外套，电话铃声响起，她匆匆将大衣挂在椅背上，继而接起电话。
“新年快乐，蒋蓁！”
蒋蓁蹙了蹙眉头，那头嘈杂的声音里，她听得出李小男是扯着嗓子跟她说的话：“新年快乐。”
就在下一刻，李小男手中的话筒被人夺过。
“新年快乐。”
陈深的声音似乎屏退了身后嘈杂的声音，“一个人在家过年？”
“没有，刚回来。”
蒋蓁抬眼看了眼突然被烟花炸亮的夜空，扬了扬嘴角，“陈深，活着真好。”
“陈深！陈深！兰芝姐喊你！”
“替我向毕太太问好。再见。”
在陈深还没回复前，蒋蓁切断了电话，就在这电话被切断的下一刻，她打算回头去理那件外头，却被铃声又折了回去，她蹙了蹙眉头，这个时间段，还会有谁来电话呢？汪精卫今日在书房的那些话，显然林柏生如今的处境并不太好，如今的电话不可能是汪精卫的人，那么会是谁？
“蒋小姐。”
那头男人压着嗓子低沉的说道，伴随着低低的笑声，“不对，应该是念溪，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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