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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风云
3
自从那日通话后，她们两似乎达成了默契，谁都不主动联系谁，甚至于她认为陈深更多的是在赌气，与他表现出的放浪形骸相反，陈深其实是一位重情义以及内心柔软的革命战士。
事情的发展却恰恰相反，李小男却时常联系她，连上海下雨这等芝麻点大的事，都要跟她聊聊，却绝口不提陈深。蒋蓁知道陈深需要时间，更需要一个时机，让他认识什么是革命。真正的革命从来没有不流血的，即便她的内心与汪先生的思想一致，然而，现实却一次又一次地告诉她，那是不可实现的。
汪文悌那头军校来电，出乎蒋蓁意料之外。
呆呆地接完电话的蒋蓁，还维持之前的讶然，话筒里不断地传来嘟嘟声，脑海里回忆了一遍，汪文悌那小子闯祸，居然让她去擦屁股，这让蒋蓁有些哭笑不得。
手里头的日报短文，是林兆荣上午刚刚拿来，让她校对的，短文不长如今已经完成了一大半。蒋蓁低头看了眼表面，蹙了蹙眉头，算了算时间，应该是足够了。
“林先生，我有点私事。能不能通融？”
林兆荣挥了挥手，却不抬眼看她：“快去快去吧。”
等她走至门框边，他蓦然抬头，“蒋蓁，那篇文？”
“哦，差不多了，等我回来把下半节校对完就可以了。”
蒋蓁站定，对上林兆荣挂着浅浅的神色，“到时候，我一并上交给林先生。”
“好，去吧。”
汪文悌在大门口直跺脚，拨打完电话他就后悔了，就是找大姐都比蒋蓁强，也怪自己最近将大部分精力放在监视蒋蓁身上了，她会不会记仇？反而阴他一把，这……
寒风吹得汪文悌双耳通红，此时见到下了黄包车的蒋蓁，见她气定神闲地模样，更加确定了自己决策的错误，可如今已经是赶鸭子上树了，没办法回头了。
“蓁姐，之前的事，对不住。这次。”
汪文悌双手搓着，那双不小的单眼皮此时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这次要是被教官知道了，我肯定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我母亲父亲，还有大哥，肯定会打死我的。我更喜欢建筑，偏偏送我来这里。”
说道，他的声音减轻。
蒋蓁抿着唇，汪文悌的小动尽收眼底：“侦探，更适合你。”
蒋蓁见汪文悌听到她的嘲讽而抬起头，撇了撇嘴，一言不发，“如果我帮你，你又有什么报答给我的？”
蒋蓁挑了挑眉，双手手冷缩回大衣兜里，顺带还拉低了帽檐。
“我不在监视你了。”
“事实上，你也就跟踪并且监视了我三天。”
“那，我想想。”
汪文悌一把摸过后脑勺，突然听到教官的喊话，一惊，低声对着蒋蓁说道，“先欠着。”
原本想秋后赖账的汪文悌，看到蒋蓁掏出的欠条，哭着脸，接过她手里的钢笔，签上了名字。
“您就是汪文悌的家姐。”
蒋蓁已然将纸条不紧不慢地放进口袋，继而伸出右手：“正是，您就是文悌的教官，幸会，照顾我们家文悌，辛苦了。”
教官跟蒋蓁握完手，听到她的话，憨厚地笑了笑，摸了摸后脑勺：“没有，没有，汪文悌同学的资质不错，只是。这次我让您过来，也是想跟你反应下，他的近况……”
旷课两周？那么后来的几天他又去了哪里，蒋蓁脸色平静地听着教官跟她反映情况，而她不间断得看向汪文悌，汪文悌被她的眼神吓得缩在一旁。
“多谢王教官这么照顾家弟，近日家弟说是喜欢建筑，我也是擅主张带他去旁听了一些课程，没有顾及到其他，是我单方面的失职。”
蒋蓁面带歉意地对着教官弯了弯腰，反而掐住了教官的话头，“这是是我的缘由。”
“这里也是讲纪律的，既然如此。”
王教官颇为头疼，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家长，这让他一时反应过来，“那就罚跑圈五十圈，写一份检讨书，以儆效尤。”
“自然，自然。”
蒋蓁站在汪文悌身侧，伸手一把拍在他的后脑勺，“还不快谢谢教官。”
这就完了？汪文悌还没反应过，五十圈跑圈，检讨书！他算是对蒋蓁刮目相看了：“谢谢，教官。那我去跑圈了。”
蒋蓁随后告辞了教官，看到汪文悌在操场跑圈，不由得弯起了嘴角，单纯得可怕。
***
年底大关，东条英机给的时间也快到了，上海那边还是没有来情报，而这期间，汪文悌见到她都毕恭毕敬，反倒是在这宣传部看出了些门道，陈璧君跟汪精卫的人虽然有分歧却团结一致，而东条英机派来驻扎的人，却时常贼眉鼠眼。
“蒋小姐，汪先生请你去趟办公室。”
刘辉知道这位蒋小姐的事迹，但是，他也才上任不到半年，并没有接触过她，她不明白，蒋小姐的文，他看过，激进中却保留着保守，这类人太多了。他看到蒋蓁起身，对着他笑了笑，应道。
陈璧君，汪文婴，汪精卫三人齐聚在办公室等她，必定是大事。
“蒋蓁，我们开个小会。也是汪委员长的意思。”
汪文婴率先发话，他示意让蒋蓁入座他对面的空座，四人正巧围住了这一小方桌，“我想你应该猜到为何我们喊你来？”
蒋蓁摇了摇头：“人心这么难猜，我哪里猜得到，不过，我想想最近头疼的应该是东条英机上次说的事。近期虽然没有什么大战，但是，共|党跟军统似乎会达成合，日本那边私下吃了不少亏。”
汪文婴眸中的亮光一闪而过，反倒是陈璧君只是品茶而一言不发。
“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蒋蓁你与我的政见几乎一致，跟日本合能够不流血也是当初我会答应的初心，可是，在外头，几乎所有人都不这么想。”
汪精卫说道激动处，已然站起身，双手附在后背，“古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相信到我胜利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会明白我的苦心。”
他坐下时，稍有地露出坚毅的神色，蒋蓁对中国的文化绝对没有汪精卫熟知，但是纵观这大千世界，不管是什么时代，民心都极为重要，而如今的局面，他又何必如此执着。
“上海那边，你毕竟呆过约有一年，你比我们都熟悉，你说，他们是否能从宰相口中得到什么信息。”
汪精卫喝了一口水，“不瞒你说，东条英机的那纸合约关系到分割领土的，中国的领土，即便是共建亚洲共荣圈，也是中国自己的。”
三人的视线聚在她身上。
“姨夫，汪姨，文婴哥，我一直说宰相是个硬骨头，从他们的嘴里不见得能够得到有用的。”
蒋蓁顿了顿，低头喝了口水，眼眸一黯，压下所有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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