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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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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和爹爹都忙,薛蝌也帮不上什么,只好任劳任怨的带着妹妹玩。顾氏看到宝琴背上被针扎的小红点终于也忍不住了,将徐嬷嬷禁足在了自己的屋里,不许她再呆在宝琴身边。

到了下午,原来阴沉沉的天终于放晴。本来暮春时节的温度就不低,在阳光的照耀下,昨夜的积水很快就被风吹干,没了踪影。因为天气原因被困在小院子里的人终于可以出去走走透透气了。

“母亲答应了吗?”

看见白芷从外面回来,薛蝌马上迎上去问道。

也不知道住在南山小筑里的是哪里的客人,那里都被封起来了。因为穿过花房就是南山小筑,父亲母亲居然不允许自己和妹妹去南山小筑旁边的花房玩。只是外面的阳光太诱人,不死心薛蝌又听见小厮说南山小筑旁边的樱桃又一些红了可以吃了,就改了主意要带妹妹去樱桃林里摘樱桃。

“夫人应允了,只是嘱咐少爷不许胡闹,要看好小姐。”

知道顾氏答应,薛蝌高兴的跳起来。他忙让小厮将早就准备好的梯子搬到樱桃林去,架好了好摘樱桃。

如今薛蝌他们住的地方虽然只是一个别院,旁边不远处却是薛家发迹前的老宅。当时的薛家虽没有现在的富贵,好歹也算是富甲一方,七进的大院落就在不远处的山上。老宅早就没人了,不过是逢年过节时家里人会回来住,平日里人烟稀少,甚是凄凉。薛蝌趴在樱桃树上,远方偶尔有一两声叮叮当当的声音传来,应该是修缮老宅发出来的噪声。

薛蝌倚在梯子上探头看远方山林里藏匿的大宅子,试图追寻着那里传来的声音找到宅子的踪迹。

“少爷,您快下来吧,老爷要是知道我招您上树非得活活扒了我的皮。”

小厮屠苏在梯子下面急的不行。他跟着他家哥儿虽然不会像大少爷身边的小厮那样,两三日就会因为大少爷闯祸被罚,但是这位爷顽皮起来也是真顽皮。要是他伤着了,自己一顿板子可少不了。

“我怎么看不到老宅子,不是说就在对面山上,正对着这里吗?”

薛蝌对传说中薛家为了躲避乱世在山上修的大宅子很是好奇,他统共就去过两次,每一次都是坐着马车上去,他还没有远远的看过宅子的原貌呢。

屠苏看他就是不下来,苦着脸道:“这宅子原本就是为了躲避贼人修的,最是隐蔽,藏在老林子里,哥儿在这里怎么能看见?”

确定的确是伸长了脖子也看不见,薛蝌终于失望的从梯子上爬下来。屠苏生怕他兴致一来又爬上去,自己赶紧提了铺着布巾的篮子爬到树上去。

现在是樱桃刚开始熟的时候,枝头的樱桃已经展露出红彤彤的笑颜,叶底的樱桃却还是青涩一片。薛蝌站在树下摘了一颗最下面的红樱桃尝了,的确已经熟了,酸酸甜甜的汁水在舌尖蔓延,好吃的不得了。

穿着枚红色小袄的宝琴也由白芷抱了出来,薛蝌给她摘了一朵刚刚开放的玫瑰花给她,她玩得正高兴呢。

这小小的樱桃林就在南山小筑的围墙外面,中间还开着一道小门。几个人正高兴,就看见小门开了,因为招待客人一天没见的李嬷嬷提着一个食盒从里面出来。

李嬷嬷是顾氏身边最得力的管事嬷嬷,见她来了,就算是薛蝌也要恭敬的叫一声嬷嬷。

“老奴想向哥儿讨一碗樱桃,不知哥儿可愿意?”

薛蝌看门内还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身上穿着父亲那件月白的儒衫,心内猜想这恐怕是客人要樱桃,因此爽快的答应了。他把屠苏篮子里的樱桃都给了李嬷嬷,装了约有大半碗。“嬷嬷再等等吧,让屠苏再摘些。”

“这些就尽够了。”

李嬷嬷推辞了,把碗装进了篮子里,“哥儿玩闹时小声些,里面的公子正生着病,别打扰到人家。”

薛蝌点头答应了。

看着老嬷嬷把东西要了过来,庞世源竟自关了门,吩咐卫士把门看好了,也不要惊扰到人家的少爷小姐,才接过老嬷嬷手上的食盒,自己亲自洗干净了樱桃,端着碗去了秦天佑暂住的房间。

秦天佑才喝过药,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这里实在没有合适他的衣服可以换,因此秦天佑只穿了一件烘干的中衣,裹着被子斜躺在床上,手上捧着一本紫微舍人薛老太爷当年收藏的一本游记。墨色的头发称着苍白的脸庞,越发显得他五官出众,气质儒雅。

“这是今年头一季的樱桃,王爷最喜欢吃这个,就多用一些吧。”

庞世源看他里冷静的态度,心里实在心疼。他是把秦天佑真的当做自家子侄看的。他这些年的艰难,他们也看在眼里。奉旨祭拜先陵被刺,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来,他却冷静的像是经历了一件小事,怎么不让人心疼。先太子去了也不过才六年,他已经经历过了多少次这样的生死关头。像薛蝌这样的年纪正是最开心童稚的时候,自家郡王却早就被现实逼着早早长大了。

“我刚刚喝了药,吃这样冰冷的东西恐怕冲了药性,先生还是收回去吧。”

眼前的孩子越是这样懂事,庞世源心里越是自责。

“都是属下的错,没有及时发现刘公公的不臣之心,让王爷受难。”

原来自己这方三条大船完全是能够抵挡住那群水匪的,但是一向忠心可靠的刘公公却点燃了船舱中的布匹和火药,最终让秦天佑差点就把命丢在了长江里。

又来了,秦天佑放下手中的书,无奈的笑道:“这些和先生并没有关系。就连和刘公公朝夕相对的我都没有发现他的不妥,更何况是先生你。先生不必自责。”

虽然是这样,庞世源心里还是过意不去。秦天佑看他仍然皱着眉,就知道他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只好小声请求道:”我在这里躺了大半天闷得慌,先生不如待我穿好衣裳,一起出去逛一逛。这紫微舍人果然是一个极有趣的人物,他小居地方的藏书都这样有趣,我很想看看他最为有名的东篱园,听说那里种植着数百种花卉,冬日也如盛春之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殿下的病还没有好,外面天气冷,还是不要出去吹风了。”

庞世源连忙阻止他。开玩笑,要是钟庆知道自己放生着病的秦天佑下床吹风,非得弄死自己。

在他们心里自己就像一尊瓷娃娃,摔不得碰不得。秦天佑就知道他们不会放自己出去,只好自己掀了被子就要起来。

庞世源还要阻止他,可是一想到这孩子好不容易出宫一趟,自己任性一回,又忍不下心。想了想,庞世源只能乖乖的伺候这位小祖宗穿衣穿鞋。但他到底是武将,让他伺候秦天佑穿衣非但没有任何帮助,还把衣服弄得乱七八糟。

看他这个笨拙的样子,秦天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先生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弄得庞世源一张黑黝黝的脸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

南山小筑是一栋二层高的小楼,之所以叫南山之名,取自东晋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一句。而紫微舍人薛老太爷莳花弄草的地方就叫做东篱园。这两个地方,一个以丰富的藏书闻名,一个以种植着数百种珍稀花卉闻名,据说先皇极其钟爱的一盆兰花就是薛老太爷亲手培植的。

秦天佑住在二楼原来属于薛老太爷的卧室,从他所在房间的窗户望过去,就能看过院子外面的樱桃林和旁边的梅花林。梅花早就谢的干干净净,只剩下新发出的淡绿色嫩芽,而樱桃林则因为早熟的樱桃而在浓绿中点缀着一些红色。

樱桃林中不时传来压抑的欢笑声,其间还夹杂着小孩子童稚的笑声。秦天佑一眼就看见了几人中看起来身量尚小却留着长发戴着小帽的薛蝌。

大庆的民间风俗沿袭前朝,无论男女,在十岁之前基本都是要剃发的,像薛蝌这样的打扮万中无一,实在太过惹眼。秦天佑看他穿的衣裳,戴的帽子,纹样精致料子更是一等一的好,立马就猜出来他就是母妃口中死而复生的薛家二少爷了。

至于另一个由丫头抱着的小孩子,应该就是薛家的最小的小姐了。看他们笑的这样开心,秦天佑原本十分的兴致顿时就减了五六分。

人家有母亲操持,有父亲回护,他们才能笑的这样灿烂,哪里像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所有人都羡慕他有尊贵的身份泼天的富贵,哪里想到他宁愿用这泼天的富贵换一个平凡的生活。

薛蝌一直对曾祖父这间房子里住着的客人很好奇。要知道薛老太爷去世后这里就已经基本上被封存起来了,原来的竹篱笆也被拔起来重新修筑了围墙。连大伯父薛翌回这里都不能住进南山小筑,只能住在这个庄子里或者到老宅子里住。以薛家的身份还要这么招待的,这一次来的客人一定是一个贵不可言的人物。

因为对里面的人的身份十分好奇,薛蝌一直留着一个心眼注意院子里的动静。好不容易窗户被推开了,却只看见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公子站在那里,这让薛蝌大失所望。可是转念一想,想必就是那位客人带来的某位子侄了。看他面相生的这样的好,就可以预先那位客人该是怎样的容貌了。

薛蝌平生没有什么爱好,就喜欢看各色美人,无论男女。今天看见这样一个龙章凤姿风采脱俗的人物,薛蝌顿时心痒起来。他看那位公子似乎对自己手中的樱桃有兴趣,再想到刚刚李嬷嬷来讨樱桃,以为他是一个喜欢樱桃的人,顿时也顾不上李嬷嬷的嘱托,对对面的那位公子叫道:“公子可是喜欢吃樱桃?这是今年最新鲜的,金陵城里面都难得呢,我送公子一篓子如何?”

本来秦天佑正伤春悲秋呢,忽然就听见那小公子对着自己大叫,眉头皱了起来。

在庞世源的想象中,有顾氏这样出自顾家的女子再加上素有文名的薛二爷,他们两个的孩子应该是知礼识趣,落落大方的,哪里想得到这是一个莽撞的货。家里的客人还没有正式见过呢,就公子公子的叫起来。郡王见到的人哪一个对他不是毕恭毕敬的,庞世源怕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忙请罪道:“郡王莫怪,他是乡野小儿,不懂规矩。”

“不知者无罪,他不知道我的身份,与我平辈称呼也没有什么错。”

秦天佑一直在心中默视自己母亲口中如亲姐妹的顾氏为姨妈,薛蝌自然也被视为自己表兄弟一样的人物,他自然不介意薛蝌这个算不上冒犯的冒犯。不但不介意,相反的,对于这种热情的态度,他反而很是受用。只是他的身份所限,他对于这种事情自然不会有什么回应。

薛蝌没想到自己扯着嗓子喊了半天,人家却没有一点反应,自觉蹭了一鼻子灰,对秦天佑自然也没有了什么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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