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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后院时,整个后院已经忙碌起来,到处都点着灯,唯独徐二家的屋子一片漆黑。白蕙一向看不起这个徐二家的,故意大声对白芷抱怨道:“还是徐嬷嬷好睡。大家都忙起来,她倒躲在屋里好眠。还是姐儿的奶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主子呢!”
看白蕙越说越大声,已经有小丫鬟好奇的探头看向她们两,白芷忙拉住白蕙的手让她别说了。“她年纪大是长辈,又是老太太身边伺候过的人,你又何苦招惹她,到时候也不过是你吃亏。”
“那就任她这样?夫人还能偏帮着她。姐儿前两日已经因为她生过一场病了,夫人正生气呢,看她还狂。”
白芷看白蕙这样,心内叹息:夫人爱的就是白蕙这样爽直的性子,不过以后她恐怕也要因为这样的性子受些委屈。
“姐儿生病不过就是因为天气转冷的原因罢了。她到底是老夫人给的人,夫人不给她脸还要给老夫人脸。”
听白芷这样说,白蕙的爆碳脾气又上来了。“难道有老夫人挡着,就拿她没法子了?”
“你且快少说两句,让别人听见就不好了。徐二家的手伸的长,疏忽了小姐,让小姐惹了风寒也就罢了,还要教的少爷不学好,夫人哪里能容她。只是到底要顾及老夫人的感受不好明面上发。你看着,夫人总有一天要收拾她。”
说完又劝白芷,“不过这些都是主子们的事,你我还是少提为妙。小人难缠,我们做好我们的本分就好,何必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大夫人佛爷似的一个人,哪知道她一肚子都是坏水。”
白蕙这几天受够了徐二家的气,听了白芷的话脾气一下激发出来了,埋怨道:“徐二家的是大夫人想要往夫人身边塞得人,傻子都看的出来,老夫人还偏生就应了。到底老夫人还是偏疼大房,就是苦了夫人……”
白芷看白蕙越说越不像话,连忙呵斥她:“都叫你少说两句,怎么又扯上大夫人了!我看你才提到夫人身边做了一等丫鬟才提点你,你若是真不听劝,少不了要禀了夫人将你退回去的!”
白蕙也不过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如今看白芷真的发怒了心里才惧怕起来,小声告饶道:“姐姐,姐姐,我再也不这样了,你且饶了我吧。”
看白蕙软了下来,白芷正色说道:“念在你是新来的,今日之事也就罢了。我却要警告你,你是进来伺候夫人的,不是进来嚼舌根子的,若以后还是这样,夫人必是要将你打出去的,你可知道了?”
性子一向温柔,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姐姐一下子说出这样严厉的话来,白蕙哪里还能不应,脸红着点头应了。
徐二家的年轻时候做过薛老夫人房里的二等丫鬟,后来放出来许配给了外面商铺管事的儿子,从这上面算她应该是薛老夫人的人。但是她的小女儿却做了大小姐薛宝钗身边的大丫鬟,儿子如今也在薛大爷手下做事,所以其实她是薛大夫人的人。
她原来就有些体面,脾气也不好,不过来了二房一个多月,却动辄就凭着自己的身份打骂院子里的这些小丫头,小丫头们都不愿意理她。她这两天又和顾氏有些矛盾,脾气更加暴烈,因此今日即使是知道主子早起了,大家也自动忽略了这位徐嬷嬷,没有人敢叫她起来。白芷她们回来时,她才被外面的喧闹吵醒了,叫了伺候自己的小丫鬟去点灯。哪里想就听到了白蕙在外面挤兑自己,顿时气急就要爬起来去扯了白蕙的嘴,奈何自己没有穿衣裳,只能罢。她正要回骂回去,去拿油灯的小丫头却正好回来了。
本来屋里的灯油是够的,只是徐嬷嬷想着自己的儿子在外面行走,没有一身好的夏衫是要被别人看不起的。她给儿子做的衣裳昨日就还差一点就完成了,因此即使屋里的灯油还只剩一点点了,也坚持把灯油耗完做完了衣裳。今天一早起来,点灯的小丫头只好摸黑去其他丫鬟那里借油灯。
这个小丫头名唤小桃,平日就受了徐嬷嬷不少磋磨,如今看徐嬷嬷一张扭曲的脸在灯光下越发觉得害怕,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徐嬷嬷原来要骂白蕙,如今看见她这样,气不打一出来,捞起床下的鞋子就朝丫头扔过去,骂道:“贱蹄子,看见人家的富贵动了心?也不看看你这幅样子,奴才秧子,算个屁。”
小桃原来是管院里洒扫的小丫头,徐嬷嬷来了才被分配过来伺候这位老夫人身边的人,顾氏待人一向亲和,院里也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哪里受过这样的辱骂,放下油灯就哭哭啼啼的出去了,只留下徐嬷嬷在那里骂骂咧咧。只有白蕙自认为是徐嬷嬷不敢明着骂自己只能欺负小丫头,因此更加得意,只是碍于白芷刚刚告诫自己的话,不敢将自己的得意表现出来。
因为是接待慎郡王这样的贵客,原本还轻手轻脚的丫鬟们忙起来也顾不了那么许多。这样吵闹,即使是睡得像死猪一样的薛蝌也被吵醒了。
点好了灯,在塌上等着伺候的丫头见薛蝌拉开了帐子,小声问道:“哥儿可是要起来了?”
薛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道:“这是什么时辰了,怎么这么吵?”
“现在不过是寅时,天还没亮呢。只是前院似乎有客人来了,惊动了大半个院子,有些吵闹。哥儿可还要睡会儿?”
薛家的两个孩子都还小,两夫妻都没有拘束他们睡觉,平日里都是任他们睡到自然醒才让他们起床。
“素衣姐姐呢?”
素衣是薛蝌身边的大丫头,“听外面的声音是下雨了?我的花们都还好么?”
“屋里的其他人都被借过去了,素衣姐姐留奴婢守着哥儿,到夫人屋里看看有没有什么事去。昨晚天黑时,哥儿和小姐的花盆就已经被搬到隔壁的暖房里,想来应该是无事的。”
薛蝌听丫头这样说才放下心来,交代丫头道:“云喜,你把我的衣服拿过来,我要去母亲的院子里看看。母亲屋里的姐姐们都在忙,我要去看着妹妹,她病才刚刚好呢,这可疏忽不得。”
听了薛蝌的话,云喜连忙把早已经熏得热热的衣裳给薛蝌穿上,一边穿一边念叨道:“今日起床比昨日还冷呢,素衣姐姐把冬日穿的厚棉袄子都找出来了。哥儿多穿些,免得了风寒。过两日就要回金陵城了,得了风寒在船上可不好过。”
也不管听没听清楚,薛蝌胡乱的应了,穿了鞋就沿着房廊往顾氏的屋里跑。素衣追在他后面给他打伞,免得滴下来的雨滴把他的衣裳打湿了。宝琴小姐感染风寒才好,薛蝌可不能又病了。
还没到顾氏的房里,薛蝌就听见了薛宝琴哭泣的声音,脚下更加快了几分。风风火火的进了屋,薛蝌就看白芷抱着薛宝琴在那里慢慢哄。薛宝琴被裹在一床红色的小被子里,哭的一张脸都涨红了,声音更是嘶哑的上气不接下气,小脑袋上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
“白芷姐姐,妹妹这是怎么了,怎么哭的这样厉害?”
薛蝌心急的问道。他赶紧拿出自己的帕子让云喜给宝琴擦泪水,哪里想到她却挣扎着哭的更凶了。
“喔喔喔……小姐不哭了,小姐不哭了。徐嬷嬷的身上的针扎着小姐了,小姐就一直哭。喔喔喔……不哭,不哭。”
白芷看薛蝌还拿帕子给薛宝琴擦脸,阻止道:“云喜别用帕子给小姐擦眼泪,小姐的脸嫩,眼泪是咸的,这样擦着火辣辣的疼。哥儿拿拧干了的热毛巾子给小姐擦脸吧。小姐不疼,小姐不疼。小艾这死蹄子,让她去叫白茸怎么还没回来,死哪里去了!”
三个一等大丫鬟里只有白茸以前是专门负责看着宝琴的,她和宝琴一向亲厚,白芷哄不好宝琴就只好找白茸来看看。
薛蝌亲自拧了一块热毛巾子给云喜,让她给宝琴擦脸。云喜擦完了脸又擦了擦宝琴头上的汗,也许是这样真的舒服些,宝琴竟然哭的没有那么厉害了,只是还是又打起了哭嗝,一抽一抽的让人心疼极了。
这时候白茸才忙忙慌慌的从外面进来,白芷连忙把宝琴交给她。白芷接过宝琴心疼的不行,忙抱在怀里细细的哄着。宝琴一大早被人吵醒了,又大哭了一场,早就累的不行了,如今看见了熟悉的人总算不在扯着嗓子哭泣,只是还是一下一下的抽噎。
哄好了这个小祖宗,白芷这才腾出手来将盛在瓶子里的牛乳倒出来放在小火炉的锅上热着,等着喂给宝琴。
“哎呦呦,姑娘们也把这些箱笼放的忒严实了,我可是找了半天才找到二小姐的薄被子,把我的头倒弄乱了。”
徐嬷嬷蓬着头,抱着一床小被子站在放着箱笼行李的屋门口,似乎很是忙乱了一番,只是一点红晕都没有的脸可看不出来她是怎么‘找了半天’。“来,白茸姑娘快给小姐换上这床被子,她哭的热了,要薄些的被子才好。”
早上白芷才说了白蕙一顿,她原来是性子再好不过的一个人,这下子也被徐嬷嬷惹急了。“嬷嬷这是做给谁看?前几日你没给姐儿关窗户才弄得姐儿大病了一场,姐儿才好了,你就拿针扎她,究竟是什么心肠?”
这一次徐嬷嬷倒是知道是自己错了,只是她好歹是伺候过老夫人的有体面的嬷嬷,这样被一个丫鬟问的哑口无言,脸面上觉得过不去,嘟嘟囔囔道:“什么心肠?不过是当好差,伺候好主子的心肠!”
“那我倒要问问嬷嬷是如何当差的,当年你在老夫人院里时也是如此?”
白茸和白蕙一样是一个急性子,她和宝琴感情又最深,看徐嬷嬷还这样说,立马反驳过去。
看这个样子薛蝌就大概猜到是徐嬷嬷又惹出什么幺蛾子了。在薛蝌眼里这个徐嬷嬷是这院子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贪财胆小也就罢了,做事还不牢靠,又因为是老夫人亲自给的人,顾氏还不能随意打发了她。看她还要说话,薛蝌立马说道:“嬷嬷也别多说话,你当差如何母亲自然心中有数。你还是先出去吧,这里有我看着呢,一切等母亲回来在处理。”
这院子里徐嬷嬷除了顾氏她是谁都不怕的,一来她是嬷嬷,如今也是四十出头了,也算是积年的老嬷嬷,不怕这些下人不听话。二来她背后是老夫人和大夫人,顾氏还因为她是老夫人的人对她礼遇三分,连主子都不说话,这些丫鬟还能和她抗衡?因此才来二房里一个月她竟然将老夫人的叮嘱并以前本分做事的想法丢的一干二净了,更添了一二分非分的想法。
她看薛蝌一个小孩子在两个丫鬟的挑唆下竟然明显是将自己赶出去的意思,原来心里的那一丝愧疚早就跑到爪哇国去了。
“哥儿这是要把我赶出去了?姐儿虽然没有吃我一分奶,我也是把屎把尿亲手抱了一个月,不过是一点屁大的小事就要把我赶出去?老夫人啊,连我们这些老人是没有用了,连哥儿都要赶我咧!”
说话间就要哭出来了。
然而薛蝌却并不吃她这一套,他原来就不喜欢妹妹的这个嬷嬷,如今看她粗俗又不懂事,心里更生厌恶。素日胆子就大,可不是什么任人揉搓之辈,当下怒骂道:“母亲原来敬嬷嬷是祖母身边的人,给了你三分脸面,只是嬷嬷还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云喜,小艾,小桃!还不把你们嬷嬷请出去!”
旁边看姐姐们吵架动也不敢动的三个小丫头赶紧把徐嬷嬷往屋外拉,徐嬷嬷看薛蝌真的生气了,到底没敢怎么样,骂骂咧咧的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