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戚少商待穆鸠平来见顾惜朝和凌雁雪，戚少商不会对着自己的兄弟说谎，就将他们的计
划原原本本耐心的说给穆鸠平听。穆鸠平几次想举枪杀过来，奈何戚少商就在一旁，他不敢违背戚少商的命令
，最后还是被戚少商吼住，没办法只好转身跑出去自己喝闷酒，一边暗暗告诉自己，等着看顾惜朝被朝廷明正
典刑就是。
凌雁雪吃过晚饭，路过天井，看到阵前风还坐在天井喝闷酒，眨了眨眼睛，走过去做到他对面，“一个人喝酒
多闷，我陪你吧。”
阵前风向来直来直去，听说凌雁雪是顾惜朝的师妹，因此连凌雁雪也不愿意打理，一直没和她说过话，见她主
动找自己攀谈，也没好气，“你是姓顾的师妹，我不同你讲话。”
凌雁雪故意促狭的笑他，“我又没杀你兄弟，和你无仇无怨。为何不理我啊？”
阵前风想了想，也对，但还是不太想和她讲话，就默不出声。凌雁雪也不离开，就坐到他旁边，忽然很正经的
说道，“事情过去三年多了，你有没有仔细想过连云寨发生的事？有没有发现其中的蹊跷？”
穆鸠平听她一说，忍不住问：“什么蹊跷？”
凌雁雪一笑，忽然伸手，递给他一碗酒，然后左手一抬，只听啪的一声，从廊下的柱子旁摔出一只胖胖的老鼠
，吱吱叫着翻滚了几下。凌雁雪继续说：“居然是只贪酒的老鼠，闻到酒味就不走了，也算是酒友，不请他喝
一杯？”
阵前风奇怪的看着递到眼前的酒碗，赌气似的接过来，放到老鼠的旁边，不曾想，那老鼠嗅了几下，竟然真的
喝下去了。
凌雁雪不再看那只老鼠，只百无聊赖的托着下巴，不紧不慢的说：“想必你也知道了，其实逆水寒一事的主谋
是傅宗书，他勾结外敌，意图谋朝篡位，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被李陵截获了他的密函。狗急跳墙，他就反咬一
口，污蔑李陵谋反，又得知逆水寒在戚少商手里，便连带也污蔑他造反。说起来他手下网络了众多高手，更有
黄金麟的精兵，可却偏偏派师兄来捉拿你们大当家，你就不觉得奇怪么？要知道，师兄可是布衣白丁，没有功
名，如何能服众，如何指挥他手下一干人等？”
穆鸠平想了想，“对啊，他为什么派顾惜朝来？”
凌雁雪冷哼，“因为他心虚，连云寨在边关抗辽可谓威名远播，再说兵马调动是要述清原委请示朝廷的，他不
敢直接派兵捉拿，便要栽赃嫁祸，总要搅混池水，才能摸鱼。”
说到这却停下不说了，指着那只老鼠说：“你看那老鼠，喝完酒还不走，莫不是酒量太差，醉倒了？”
阵前风被她说的一愣，见她忽然去关注老鼠，也跟着奇怪，喝了一声，老鼠还是不动，忍不住走过去用脚尖轻
轻踢了踢，才发现老鼠已经死了。
穆鸠平吓了一跳：“你做了什么？！”
凌雁雪笑了，“下了点药，怎么你还心疼这偷粮食的老鼠？它死的没有丝毫痛苦，也算是寿终正寝啊。”
阵前风被她无关紧要的语气气的咬牙，他是想知道她怎么下的毒。酒是在自己酒坛子里倒出来的，自己端过来
的，没看见她拿药下毒啊！
凌雁雪招了招手叫他过去，好心的说道：“今天教你个乖，以后出门在外，接别人递过来的饮食小心点。尽量
少入口”说着拿过酒坛子，倒了一碗酒，然后用三根手指拈起酒碗放到他面前。“药已经下在酒里了，你若是
喝了，就和那只老鼠一样，死的无声无息。”
阵前风一惊，他刚刚一动不动的盯着凌雁雪的动，没看到她下毒啊！
凌雁雪挑眉，示意他仔细看，又伸出右手的三根手指搭在碗沿上，说道：“药是藏在食指的指甲里的，仔细看
清楚。”
说着慢慢重复刚刚的动，虽然看起来是三根手指同时拿住酒碗，实际上拇指和中指先捏住酒碗，食
指是在酒杯上空划了个弧度后搭上去的，“药粉轻细，自然就神不知鬼不觉的落在酒里了。这药无色无味，入
水即化，杀人于无形。此药名为入梦，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
阵前风从未听过还有这样的药，一时只觉得后背发凉。
凌雁雪满意的看着他一脸惊惧，“师兄识得的毒药不比我少，他想要杀谁也容易的很。所以，他来捉拿你们大
当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不想，却又不得不听命于傅宗书。否则即使他不屑下毒，一个八卦阵，困你们十
天半个月，缺吃少喝的，你们还逃的掉？”
穆鸠平疑惑：“你说他受制于傅宗书？”
凌雁雪嘴角一抽，耐心的解释，“怎么你不知道他来之前的一天，和傅晚晴成了亲么？成亲第二天就来抓人，
不是被要挟是什么？他来不久，因为你们的反抗，黄金麟就名正言顺的带着精兵来平叛。兵马一动，惊动了朝
廷，连云寨抗辽多年，朝廷怎会不知？诸葛神侯定然不信傅宗书所言，所以铁手也来了。目的不是逆水寒，而
是调查真相。”
阵前风从未想过这其中的关窍，如今听她一说，觉得很有道理，原来这一切都是傅宗书计划好的。他派顾惜朝
前来，不过是要他们先动手，他内府的官兵也是官兵，只要他们动手，就会被安上反叛的帽子，有口难辩。但
若不与他们动手，束手就擒，必定死路一条，随便傅宗书怎么往他们头上扣帽子，都无力反抗。
凌雁雪见他听下去了，接着说，“傅宗书害怕铁手会率先抓到你们大当家，所以才会有傅晚晴偷溜出府千里寻
夫，其实是傅宗书故意放傅晚晴出来的，一方面可以牵制铁手，另一方面，也是提醒师兄，想要傅晚晴做他妻
子，就要听命于他，傅晚晴在黄金麟眼皮子底下，也翻不出什么花样。至于为什么傅晚晴能牵制铁手，你应该
能想清楚。”
他当然清楚，傅晚晴痴恋铁手的事，他早就知道，而铁手对傅晚晴既有爱又有亏欠，所以才会答应她临终的请
求。
凌雁雪见他已经开始低头思考自己的话，就接着说：“只不过傅宗书没想到傅晚晴会最先知道他的秘密，更没
想到铁手会和你们大当家惺惺相惜，进而了解到事情真相。所以才想不惜一切杀掉铁手。师兄若不杀铁手，傅
宗书就要杀傅晚晴，他别无选择。铁手死去的消息传来，傅宗书又马上囚禁傅晚晴，让师兄替他去大内逼宫。
若不是师兄送信，你们救驾会那么及时么？”
阵前风点头，顾惜朝确实送来一封意义不明的信，后来大当家的才想明白其中内幕。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觉
得是顾惜朝在帮忙，跳起来指责凌雁雪，“不对，你强词夺理，在替顾惜朝找借口，推卸责任！顾惜朝杀了那
么多人，一句身不由己就能抵消么？！况且虎毒不食子，傅宗书怎么会杀自己的女儿？这一切都是你编出来骗
人的。”
凌雁雪冷下脸站起身与阵前风对视，阵前风只觉得面前的凌雁雪一下子变得气势压人，一下子便觉得自己在她
面前矮了三分，“我用不着帮师兄开脱，他做下的事，就是做下了，更改不了。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看清楚事实
真相才会费力和你说这些，杀你兄弟的主谋是傅宗书，我师兄不过是他手上的一把刀，一个帮凶。如今就算你
杀了帮凶，主谋却逍遥法外，你兄弟的大仇就算得报了么？该死的人，不是只有我师兄一个！现如今他是朝廷
重犯，押解上京，不管他供不供出傅宗书，逼宫谋反，欺君罔上，这可是诛九族的重罪。而他之所以肯上京，
就是要与傅宗书石俱焚，死也要拉上傅宗书为傅晚晴抵命。哼，至于你说的，虎毒不食子，若傅宗书还有一
点人性，傅晚晴又岂会血染阶前？”
说完转身离开，留下呆愣住的阵前风，心思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
阵前风为人简单，这么复杂的事情他想不明白，所以就去找戚少商，把凌雁雪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给他听。戚
少商听完也是心绪烦乱，这三年，他从来不愿回想之前的事。现在和着凌雁雪的话，回想当初的经过，确实，
他和顾惜朝无冤无仇，顾惜朝也确实不曾真正想过要杀他。
原本他也不想恨顾惜朝，试问刽子手砍人，被砍的人是会恨刽子手还是恨那把刀？可偏偏顾惜朝是人，却做了
杀人的刀，所以他不得不连他也恨。如今得知顾惜朝所做一切都是身不由己，不管是不是事实，他对顾惜朝的
恨意都减了大半，想来凌雁雪之所以和老八说这些，也是看准了老八一定会告诉自己。虽然不能对顾惜朝尽释
前嫌，可也在内心问了自己，易地而处，自己会不会为了爱人也做出违背侠义的事情？甘愿做别人手中一把杀
人的刀？想到自己曾经为了红泪和卷哥画地绝交，心下黯然，自己终究愧对卷哥。至于顾惜朝......
“凌雁雪或许没有说错，他肯上京，就是报了必死之心的，总之是个死，你就别多想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无
力，既像安慰老八，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老八离开，戚少商眉头紧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心深处有一个念头，他不想顾惜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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