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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睫羽抬起时震起暖阳,那双盛着天光的双眸,澄澈得好似春日的融冰。
仿佛被搜出的不是僭越之物,倒是众人惊扰了他箱底栖息的月光。
而斜阳劈过少年眉骨,只有谢九棠讶异地发现,他看向自己时,眼神中放肆着僭越的贪婪。
“阿絮...参见世子。”
少年绕至琴前,以南梁礼节,向谢九棠跪身行礼,姿态亦如当年般卑贱。
谢九棠却无意识的后退半步。
这半步,让跟过来的萧承胤有些疑惑,眼前这位南梁皇子,让千门处几百人点灯熬油了数个日夜,甚至不惜抛开南梁皇室的架子,在刑部钻了狗洞,只为早日查出布防图下落,好让燕帝松口,让他去见见那位南梁故人。
可今日来见,他却并未从谢骞的脸上看到惊喜,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般,令他的身体都做出了无意识的排斥。
“少主……嫌奴脏?”少年忽而抬起湿漉漉的眼睫,双眸露出幼犬般的讨好。
“并未。”谢九棠倏而意识到自己不该后退那半步,眼前少年裸.露的皮肤上,已经被战俘营的长鞭挥打的不成样子。
他也是南梁的子民。
而自己身为南梁皇子,面对自己的子民,不该揪住年少时生在暗处的情愫而怪罪到如今。
她终于蹲下身,却不敢触碰对方发颤的肩头。
“我只是觉得,你身为南梁战俘,入大燕皇宫却能乘车马而行?……我不管你为燕帝做过些什么……”
谢九棠话音未落,少年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苍白的唇色被憋得秾艳。
“我没有,”他望向她,似乎知道她心中的疑虑,“贡品里的布防图不是我调换的,那日,在战俘营,有人将北燕三位皇子的罪证偷偷塞给了我,对我说,将这些罪证和布防图调换,可乱北燕朝堂,可我并未调换,只是将这些罪证沾到了一张白棉纸上,再将布防图卷轴四角划破,把白棉纸的四角用刀片掖进画布之中。”
少年的目光笔直地望进她眼底,不闪不避,谢九棠甚至能看清他虹膜上细碎的星斑,仿佛盛满破碎的月光。
他既而道:“燕帝既已默许你来见我,想必,他已得知手中的呈罪书,便是那张永定河水师布防图。”
他长睫微颤,“我知那布防图是梁王替少主保命用的,所以我并未擅自调换,而又因那张呈罪书,替北燕朝堂肃清了六部,或许正因为此,燕帝看在我左腿受了箭伤的份儿上,允我乘马车入皇城……所以,还请少主莫怪。”
或许在外人听来,这场自辨堪称无懈可击。
可谢九棠却清楚明白,少年并不知,那日她携图入宫宴,便注意到了那辆刑部特许的马车,偏偏那时,布防图还未被人调换。
换句话说,少年还未带图立功,便已经乘马车入了大燕皇城。
他对她,撒了一个谎。
这个谎,悄无声息的颠倒了事件发生的顺序。
但谢九棠并未当众戳破这个谎言。
这一次,她终于抬手覆上他的肩,目光却斜望向不远处的松柏,“青松弯枝是为承雪,但根脉还是深扎在冻土中,真正的屈辱不是开城示降,而是为了活,拿起刀砍向了自己人。”
残阳如血,谢九棠清冷的音色飘进风里:“阿絮,你要记住,‘降者领粥,叛者饮鸩’,哪条是活路,哪条是死局,你要拎得清楚。”
少年的辩解卡在喉间,他倏地窥见松柏投影在她眸中的模样,虬枝映着残阳如虹剑。
这哪里是当年追着纸鸢跑的帝姬,分明是那位叱咤南梁的太子谢骞,又从棺椁中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