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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葫芦,头也不抬:“我师父的宝贝孙女采薇,穆青这些天就是被她扣着学武艺才脱不了身。”
采薇咬着糯米团子含混不清地嚷:“胡说!是穆大哥自个儿说要教我破风刀法的!”她转身朝柴堆那边喊:“穆青你说是吧?”背过身抱柴禾的少年浑身一僵,黝黑的脸突然红到耳朵根,闷头把木柴摞得噼啪响。
崔棠瞧见穆青腰间别着的新刀鞘,红绳结歪歪扭扭的,像是被人硬缠上去的。采薇蹦蹦跳跳去拽他袖子:“快让崔姐姐看看你新教我的招式!”
穆青转过头,手里的斧头咣当掉地上,砸起一蓬黄尘,他踉跄着冲过晾晒药草的竹匾,扑到穆云跟前抱拳:“少主!属下……”话没说完就被穆云攥住手腕。
地上上投下两道颤抖的影子。穆云的手掌重重拍在穆青肩头,震落几片沾在衣领的松针:“瘦了。”他嗓音沙哑得像是被山风刮过,突然扯开穆青的衣襟——锁骨下方那道蜈蚣似的刀疤在夕阳下泛着淡红。
孙采薇的鹿皮靴狠狠碾过满地忍冬花,辫梢的铜铃铛叮当作响:“你这人好生无礼!”她横插进两人中间,沾着泥巴的手紧攥穆青袖口,“他是我带回来的,他的命是我阿翁救的,这疤是用我祖传的金疮药敷的!”
卢七抱着药箱倚在篱笆边看热闹:“小丫头片子,人家正经主仆重逢……”
“胡说!”采薇突然从后腰抽出短刀,刀刃啪地扎进柴垛,“那日我在后山捡到他时,身上没一处好的地方,浑身骨头都断了!”她扯开穆青的衣摆,腰腹间交错的疤痕像蛛网般狰狞,“你们这些贵人用人时甜言蜜语,出事了连个寻人的榜文都不贴!”
穆云瞳孔猛地收缩,那日在悬崖边,穆青替他引开追兵掉崖,此后便杳无音讯。
此刻穆青局促地搓着衣角:“孙小娘子,少主他定是……”
“闭嘴!”采薇突然红了眼眶,“上个月是你说要教我刀法,护我周全,报答我恩情!刀谱还差三页没抄完呢!”她拽着人就要往道观里走,打翻的竹匾里忍冬花撒了满地,金灿灿铺成一道屏障。
孙道长突然咳嗽两声:“薇丫头,去把窖里埋的杏子酒挖出来。”采薇应声就跑,鹿皮靴在泥地上踩出串小坑。穆青盯着那些脚印看了会儿,默默拎起斧头跟过去。
卢七凑到崔棠耳边嘀咕:“瞧见没?这丫头片子最会折腾人。”
山道上的碎石被暮色染成铁灰色,崔棠提着空竹篮跟在穆云身后。前头穆云的皂靴碾过满地松针,踩碎的松脂味混着山间潮气,倒比店里新熬的薄荷膏更醒神。
“少主。”穆青追到半山腰,突然单膝跪地,“孙小娘子于我有再生之恩,待属下教会她……”
“教到开春也使得。”穆云突然驻足,惊飞枯枝上的山雀,“长安那帮人若真要寻来,也不会这么快。”
崔棠弯腰系紧松脱的麻履,瞥见穆云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山风掠过时,她听见穆青哽咽着喊了声“少主”。
转过山坳时,云海正漫过青云观的飞檐。穆云忽然停在她半步前,发梢扫过她捧着的竹篮:“崔小娘子可觉着我薄情?”
没等她答话,山腰传来采薇清亮的呼喝声。少女红衣似火,正拽着穆青在云海里比划招式,铜铃声撞碎在千山暮色中。
穆云忽地轻笑:“那丫头扯谎的本事倒像你——说什么学招式,分明是怕人走了没人劈柴。”
下到山脚时,云海已吞没整座青云观。崔棠回头望了最后一眼,恍惚看见采薇的红衣在雾霭中忽隐忽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