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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太君以为她纠结药中成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不过是人参这些补身体的药材。言儿病重这么些时日，便是靠着这些东西，才勉强吊着一口气。”
实则不然，杜罗衣只是想问，这药什么时候要喂？还有，不会要她喂吧？
“好了，药既煎好了，便趁早给言儿喂了吧。”沈老太君起了身，“不然待会闹腾起来，怕是又喝不进几口。”
沈老太君、郑妈妈，曲雅一个个接连同她擦肩而过，无一人接过她手中的药碗。
......看来是了。
她认命进了里间，走之前还不忘嘱托杜月生和沈蓁在外头好好呆着。
乍一踏进去，杜罗衣无甚感觉。可没过多久，她便觉着自己魂都要散了——臭，太臭了！
这臭不是直冲天灵盖的，乖戾直接的铺面臭气，而是细水长流，温水煮青蛙的缓慢渗透。
似是，冰箱里冻了n年的僵尸肉在解冻的时候，你上去舔了一大口。这种血腥膻味，无以言表。
随着距离缩短，那味道更是难掩。杜罗衣要不是顾着沈老太君和曲雅，她这会子真想夺门而出。
筑起了高墙的嫌弃和恶心却在看到榻上躺的那人时轰然倒塌。
初次见沈寄言是那年祈福节后，他应诏出征，少年白马，言笑晏晏。可如今，弱不胜衣，面容凹陷。
她不过是一届外人，心绪尚且如此不平。她不敢想，沈老太君和曲雅——沈寄言的血亲，这三年亲眼目睹这个骁勇无两的少年将军一点点被病情吞没时，到底有多无力。
停！他们自个家的事情关她一个无关人士什么事儿？无力又怎么样，无力就可以把别家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拖进这浑水？
杜罗衣，你再敢给老娘圣母心试试？
她在内心唾弃了自己几回，可再看到那张脸时，心底还是没来由的憋闷。
罢了，确实挺可怜的。
因着这没来由的怜意，她喂药的动作都轻柔了不少。只是那要吃药的主显然不太配合，牙关咬的死死的，半点也喝不进去，喂了几口全流出来了。
......
“罗衣，用竹片。”沈老太君见着她喂药的动作，便知她这孙媳半分侍候病人的经验也无。
竹片？杜罗衣搜寻半晌，总算在床几上找着了。
“把......”沈老太君还想提点几句，却见杜罗衣动作敏捷将竹片平滑的那头塞进了沈寄言的唇瓣，斜斜立着，将药水缓缓流了进去。
废话，她虽是文科生，可好歹也是学过几年化学，知道还有个功能叫“引流”。
有了趁手的工具，她动作明显快了些，一口接一口，除了初初洒下的那些，竟是把整碗药都给喂进去了。
她背对着众人，自是看不到她每喂一口，剩余三人脸上便多一份诧异。
直至她端了空碗回头，曲雅再按捺不住，开口时声音都变了调，“母亲，今日怎得这般顺利？”
勿说曲雅，便是沈老太君，也是惊愕丛生。
要知道这三年，她们没有一天喂药是顺当过的。沈寄言总是喝不到几口便开始发作，青筋暴起，喉间低鸣。待他发作完，药都不知凉了多久。
今儿个是怎么了，竟是一点动作也没有。
莫非？她和曲雅四眼相对，二人快步跻身榻前。曲雅伸出两指，动作僵劲地往沈寄言喉侧探去——手下肌肤温热，经脉跳动，是活人才有的热。
曲雅心中恐慌卸了去，没事人似的帮沈寄言理了理盖的好端端的被褥。
还活着就好，一旁的沈老太君蹙起的眉心总算松快了些，侧了身子向着一旁满头雾水的杜罗衣。
“罗衣，日后言儿的药，都由你来喂可好？”话语中带着商量，而非命令。
这让吃软不吃硬的杜罗衣女士非常受用，加之这活在她看来也不麻烦，便痛快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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