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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六屡试不第,家无担石以卖字为生,但就算穷死饿死,一辈子科途蹉跎死,决计不会沦落到用挖补之术替人篡改户籍牟取私利的地步啊!”
沈抒遥:“我不给你钱,算什么牟利?”
这倒把林凤璋问住了,身子仰一仰没言声。空气中只有马鼻喷响之声,怒马如龙响谹谹如殷雷。
林凤璋半晌才说:“那我又凭什么要帮姑娘?”
“凭今日阶下之囚,日后必为大明国医,”沈抒遥说,“我为国医,当奉君为国相。”
这种话任谁听了都想笑。但见这姑娘冷面上竟然透着一股煞气,教人心怵。兴许是他坐的马太高了,微翘的下巴稍稍偏着上仰,一副睥睨雄视目无下尘的神气,仿佛随时都在表露对别人的轻蔑。于是林凤璋觉得浑身毛发根都森树起来,不觉骨软筋麻,捻着补丁摞补丁的袖口:“那在下也不能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
沈抒遥说:“你这样的人不图富贵,莫非要杀人放火的金腰带,吃素念经的活活饿杀。如此的世道,天下苍生正狼狈,良相当如良医,分良剂救膏肓。九州九死之病,如今正是试医之时。”
这话实打实戳到了林凤璋的心坎里。透了一口气,坐着欠庄重,起来见礼又太郑重,都不知该怎么办,无措地拍拍膝说道:“可是…可是户籍所用之纸,乃是特制的,我一个普通百姓哪有办法弄到?”
沈抒遥取出那张假的户籍。向白薇索要此物不是为了质证,当时他就想好了这条对策。
“挖补考卷尚属易事,挖补户籍怕是不眠不休要好几天。可我再不走,船就开走了……”
“以君之才学,但若赴考必高中第一甲第一名。至于哪一年应试,何妨?”
还没有人这样盛赞过他,林凤璋心中一震,一阵阵发热,脱口问道:“这种事……姑娘何以知晓?”
阿史那焰昂首甩鬃,沈抒遥对曰:“望龙光而知古剑,觇宝气而辨美玉。”
林凤璋神色肃穆里带着惶惑,矜持中又有几分受宠若惊,竭力镇定自己,只能错开眼去:“在下…真的做不到!姑娘若没别的事就快走吧……”
沈抒遥望着他说:“我已是走投无路。”
林凤璋拿来书箱抱在怀中,以定道心,十指捏得发白。齿关颤了颤振声道:“人就算到了绝境也不能做昧着良心的事,纵斧钺加颈、鼎镬当前,断不可效小人行径!走投无路,那!还可学文丞相南拜,途穷无路,尚有一死以全节!”
“我早已经死有余辜,死无足惜,可我的……”
沈抒遥越说声音越小,病体支离又马背颠簸,一阵晕眩接着便是焦心的耳鸣,终于撑不住滚鞍而坠。
林凤璋手忙脚乱将他扶回自己家。家中萧然四壁,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连声道得罪得罪,把沈抒遥搁到了床上。
米都没有了哪来的药,只得拧了一条热毛巾敷在额头上,又给沈抒遥慢慢仔细擦去脸上脏污,足足换了好几盆清水。
林凤璋将烛台移了过来,想借着光喂一些水。
可是烛光甫一移近,漆黑中,照出了沈抒遥的面容。林凤璋心头手头都是一颤,一滴蜡油就这么滴在了沈抒遥的脸上。
就这醒转的一刹那间,似霜明雪砌,如镜写珠胎,玉色粲了万瓦。
林凤璋像个梦游人,魂儿徜徉着出去了。直到蜡烛烧着褥子了,他才抄起井绳奔去打水。
好容易灭完火,满屋子烟,林老娘被熏醒了:“谁来了?”
林凤璋嘴里像塞了两颗麻核,双腿像灌了铁铅,想看别处可是眼睛它不聚光。半侧身站在一边,下颏向回收着,齿缝间向外艰难地吐字:“这人是逃犯,还欲行大逆不道之事,儿马上就送回官府……”
林老娘一手拄杖、一手扶着墙,木怔怔、颤巍巍走到床前,浑浊的老眼转着泪花,突如其来:“逆子!跪下!”
林凤璋还在愣头愣脑傻站。老娘已痛切呼道:“慎柔小姐,大恩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