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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一般耍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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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一般耍脾气？他此前还从未见过谁敢将这样的形容安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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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转过身时眼神已经变了，那被雨水打湿了的眉眼深处仿佛有两把柴在烧，熊熊火光中透出一股无法遮掩的怒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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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视线一转，终于决定将这股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火气，撒在那无辜的几两糖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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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不是说了，这些日子果然居不开张，吃穿用度都要省着些。怎么要我们勒紧裤带，你自己却不以身作则，还要买这些东西去送一个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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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九叶一愣，没想到对方突然便生气了，更没想到对方竟然寻了这样一个角度攻击自己，难免有些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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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愕之下，她也冒出些无名的火气来，同样不知该往何处撒，目光落在对方怀里那她精心洗好、晾干、压平的衣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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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是个外人，可却是个能办事的外人，否则我何必觍着脸、小心翼翼去求他？你以为我愿意吗？还有，我才是这果然居的掌柜，我自己赚的银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这衣裳我看你也别换了，拿来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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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把将那衣裳夺了回来，又拎起那包糖糕，气呼呼地转头离开，那向来拖沓的脚步都利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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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后，少年的身影同天井旁那株倒了一半的芭蕉融为了一体，透着一股寂寥潮湿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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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堂今晚的这顿饭，吃得是格外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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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九叶披头散发坐在中间、脸拉得老长，而她对面的少年更是散发着沉默而可怕的气息，仿佛面前的这张破桌子连带桌人边的一众人是他汇聚一堂的“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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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这些天不是一直“阿姊阿弟”地腻在一起，怎么一转眼便成了这副鬼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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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慎言秉着“以和为贵”的原则，起先还察言观色地问上几句，后来干脆也不想管了，同老秦、金宝、杜老狗一起，将那两人怄气省下的饭菜全填进了自己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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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再美美睡上一觉，天大的事都等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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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慎言猛地睁开眼睛，觉得自己可能挺不到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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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肠子一阵绞痛，他“诶呦”一声翻下床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拎起油灯，踩着两只鞋向着茅厕的方向疾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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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几步的陆晟，肚子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他不得不停下来调整一番，随即再加快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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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是晚上那顿饭出了问题。可唐慎言细想一番，觉得那芋头酱菜大饼之类的东西日日吃，应当并无不妥，最终便怀疑到了那饭后的几块糖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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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后不久，是金宝先发现了那扔在灶台上的糖糕，正要独吞之时又招来了杜老狗，他也随后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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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正要“分赃”，却见那收拾了新柴的少年走进屋来。四人八目相对一番，李樵似乎心情不佳，看都没看一眼那油纸包着的糖糕，放下柴火后便径自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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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两糖糕，就这么着尽数进了他们三人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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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知道那糖糕经历了什么，难怪那臭小子一口不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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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慎言骂骂咧咧杀到茅厕，刚要冲进去，便闻见一阵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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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宝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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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等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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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那糖糕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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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慎言一边后悔自己贪嘴中招，一边回想方才那杜老狗的鼾声，心中不禁有些敬畏这混街头的江湖骗子，瞧着一副命比纸薄的样子，却有着一副实打实的铁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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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立难安地等了一会，唐慎言实在憋不住了，又不想脏了裤子，连忙往天井旁的草坑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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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解开裤带蹲下来，他便听得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转头一看，正对上那几只眼睛瞪得溜圆的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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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慎言本就对这几只鸭子又烦又怕，只觉得它们吞掉自己那金蟾时格外凶残，眼下又是他的“非常时刻”，他只得一边拎着脱
了一半的裤子，一边去赶那几只鸭子，正焦头烂额中，那些鸭子却突然散开来了。
唐慎言松口气，下一刻视线掠过那平整如镜的天井水池，整个人蓦地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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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水面上倒映着一道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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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影子似乎是从屋檐下凭空长出来的，被月色勾出一道浅淡的轮廓，像是檐角上趴反了的脊兽，又像是倒挂歇息的一只蝙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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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吹来，唐慎言屁股一凉，眼前那池水也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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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待那池水恢复平静后，方才那影子竟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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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方才散开来的鸭群突然躁动起来，齐齐从天井一头奔到了另一头。唐慎言呆愣在原地片刻，心跳漏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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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水中的影子是个人。一个方才倒挂在屋檐下、又悄无声息翻身而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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攥着裤腰带的手心瞬间被汗透了，他咽了咽口水，打算不动声色地提起裤子、再蹑手蹑脚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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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方一动弹，一阵破空声瞬间从挟廊下的暗影中飞出、直奔他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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