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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家庭作坊

女人紧紧抱住孩子,目光躲闪。

“没什么,”男人咽了咽喉咙,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孩子吵着玩,不小心摔了点东西。”

“是吗?”廖致远站在门口,声音不急不缓。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木屑,眉头轻轻蹙了一下,像是有些疑惑,又像是随口一问:“我刚才好像听见屋里有个女孩子的声音……你们家不是只有一家五口吗?”

空气像被凝固了一样,屋子里瞬间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突兀。

年轻男人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紧绷,他扯了扯嘴角,硬生生挤出一个笑:“您听错了吧……哪有什么女孩子,我们家就这些人。”

“是吗?”廖致远的目光淡淡地在男人脸上停了一秒,又扫过角落里那个紧紧蜷缩着的孩子,

“这地儿的楼盖得太早了,楼墙很薄,声音传得远,有时候确实容易听岔。”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轻柔,但目光却微微一顿,停在了窗框上——那木质的窗沿边缘有一道明显的刮痕,像是刚才不小心留下的。

年轻男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身体顿时僵了一瞬,立刻低下头,抬手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不好意思,真是打扰您了……没事的,真的没事。”

廖致远没有接话。他微微点了点头,像是准备离开,但脚步停在门边,目光依旧没有移开窗框。

“最近这个区挺乱的。”他像是随口提了一句,语气温和又自然,“尤其是晚上,巷子里人少,挺危险的。你们家可得多留点心,尤其是孩子……这些日子附近好像没见什么巡逻的,也不放心。”

男人嘴唇动了动,勉强扯出一个笑:“多谢,多谢提醒。”

廖致远这才点点头,转过身朝外走去。

门关上的一瞬间,屋里的空气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塌陷下来。男人的身体几乎是一瞬间靠在了墙上,脸上的神色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愈发的紧绷。

窗外的阮云琛屏住呼吸,手指死死扣着窗沿,耳边是屋里人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下的地面,破旧的砖块松松垮垮,踩着发出轻微的响动。

屋里安静得出奇,只有煤油灯偶尔发出一点轻微的“啪嗒”声,像是什么在暗处微弱地挣扎着,试图点亮又迅速被压灭。

阮云琛贴在窗外,指尖扣着冰冷粗糙的墙面,耳边的声音一阵阵传来。

“妈,疼……”是小男孩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不安的颤抖。他显然在努力压抑着什么情绪,那种竭力忍耐的坚强几乎让人心生酸涩。

“别说话。”女人的声音柔软却不容置疑,像一层薄纱轻轻覆过,温暖又冷静,“等会儿妈妈给你上点药,就不疼了。”

阮云琛的手指动了动,指腹压在粗糙的砖缝上,几乎把那点粗粝感嵌进了皮肉里。她眉心微蹙,目光落在远处朦胧的天际,听着屋内这些话,胸口泛起一股说不清的烦躁。

男人低声咒骂了一句,像是一种习惯性的泄愤,但很快被老人打断了:“闭嘴,别吓着孩子。”

——又是这样。

阮云琛脑海里突然冒出这句话,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升起的厌恶。

明明都已经泥足深陷,明明已经摔得一地破碎,还能在这里装模作样地相互安慰。

有什么用?

她冷冷地想着,目光盯着屋内那盏晃动的煤油灯,火苗摇曳得像是随时要熄灭,却还死死吊着最后一口气。

互相搀扶着,拧成一股绳又怎么样?

他们这些人,能熬过今晚,熬得过明天吗?

风从她耳边灌过,带着寒意的嘶鸣,像是在无声地回应。她手指抠着窗沿,动作无意识地加重了一分,发出微弱的“咔”声。

——穷人版的英雄主义。

这个词在她脑海里浮现,冷嘲里夹杂着几分说不清的自嘲。她甚至能想象到他们明天还会如何咬牙切齿地活下去,为了几块钱的小木马,为了再省下一顿饭。

这种黏腻的温情让她觉得窒息。

窗台冰冷的触感渗进了掌心,但没能让她的情绪平复下来。她偏了偏头,目光越过窗缝,看见屋里摇曳的灯光。

那个孩子缩在女人的怀里,小小的一团,脸上还有泪痕,却倔强地不肯再哭出声。

女人低头轻拍着他的背,目光温柔得像水,像什么都能包容、什么都能承受。孩子抽泣的声音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他低低的嗓音:“妈妈,我帮你……”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不合年龄的成熟,仿佛一句“帮忙”就能撑起这个家。小手伸过去,却被女人轻轻握住。

“你乖,”她的语气软下来,像是抚平了空气里所有的刺,“去睡觉,妈妈还得赶完这一批小木马呢。”

阮云琛的指尖抠进了墙缝,磨得发红,她甚至没有意识到。那种说不清的烦躁感越积越多,仿佛要把胸腔里的某根弦撑到断裂。

她忍不住别开目光,偏头看向黑暗的巷子,夜风冷冷地吹过,像是刻意裹着一层刺骨的寒意。

她知道这种情绪是怎么来的。

——因为从来没有,因为永远不会有,因为她渴望,因为她嫉妒。

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无声的保护,没有被那样的目光注视过,也从来不需要。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东西,不属于她,永远都不会属于她。

可为什么,那一瞬间,她竟然希望自己没有站在这里,希望自己从来没看见过这些?

屋里传来一阵轻轻的咳嗽声,夹杂着木屑被扫起的沙沙声。那声音细微又琐碎,像是一种微弱到近乎卑微的存在感,努力撑起一片摇摇欲坠的世界。

阮云琛站在窗外,手还扣在窗台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甚至能感受到手指下的那点粗糙木刺,像是扎进了皮肤里,透着细微的刺痛,却不至于让她放手。

屋内的声音又响了一下,是那个女人的。

“爸,您别扫了,去躺会儿吧,这里我来就行。”

老人没应声,只是咳了两下,脚步拖沓地往后挪了一点。

孩子奶声奶气地开口:“妈妈,我也帮忙,好不好?”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阮云琛低头看着窗外那片堆积如山的杂物,目光冷得像一滩死水,情绪在胸口翻滚,却找不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烦死了。

烦死了。

烦死了。

一种近乎灼人的难受,从骨头缝里溢出来,又堵在喉咙口,烫得她眼眶发热。

阮云琛咬紧牙关,呼吸轻而急促,努力地想要压住脑子里面来回翻涌的情绪——她不知道那股情绪是哪里来的,她只知道那股子难受的劲儿,总会在追债的时候莫名其妙地跑出来。

可最终,她却只能攥紧了拳头,把那点微弱的情感全数掐灭。

她的手再次扣紧了窗台,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整个窗框折下来。

——回去。

拿房本。

结束任务。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翻滚,催促着她抬脚迈开步子。

可是脚步刚一动,屋内又传来一声——那个孩子,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欢喜:“妈妈,这个木马做好了,是给妹妹的吗?”

女人轻轻笑了笑,声音温柔得不像是身处这样破败的环境:“对,等妹妹醒了,给她玩,好不好?”

风从耳边刮过,灌进脖子里,她的指尖彻底松开了。

好烫。

屋里的气息,烫得人皮肤升腾,浑身难受。

那是一种想让人想逃的难受。

阮云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心,那里分明没有伤口,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割开了一道缝。

她突然觉得再待一秒都会窒息,像是随时可能被吞没在这无声的温情里。

她转过身,肩膀僵硬得像是被冻住了。风吹过她的头发,把那点隐秘的酸涩连着寒意一起灌进骨头缝里。

她没再回头,只是沿着墙边一步步往远处走去,脚步轻得像是在逃。

巷子里只有风声,刮在砖墙上,带起一阵细碎的沙沙声。阮云琛站在巷尾,冷冷地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破旧的木门已经紧闭,隐约还能听到屋里断断续续的低语。

她的手指抚过墙面,粗糙的水泥刮得掌心有点刺痛,但这点痛意被更深的烦躁淹没了。刚才屋里那种温情脉脉的画面像刀子一样扎在她脑子里,怎么也甩不掉。

——他们怕什么?

——怕□□,怕被灭口,怕暴露……可他们也什么都不怕。

互相扶持,互相依靠,即便那个世界小得可怕,即便那未来荆棘满布,可他们......因为拥有彼此,所以什么都不怕。

阮云琛忍不住咬了咬牙,指尖收紧,口袋里欠条的边缘割到了指腹,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大概是流血了。

阮云琛讨厌他们,也讨厌自己。

她讨厌那种突如其来的嫉妒感,恨那种莫名其妙的触动,还有现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逃避。她想再回去,砸开那扇门,拿到她该拿的东西,可脚步却迟迟没有抬起。

风从巷子尽头吹来,卷着一股微微的湿气。砖墙的阴影拉得很长,笼罩在她脚下。她偏头看了一眼,黑暗中的空气显得格外沉重。

正要迈步,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夜深了,这里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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