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沾着脂粉的软刷已经上脸了。
伊冉没有抗拒，也无力抗拒，在一团香气里问道：“以前的疯姑娘呢？”
那刷子停顿了一下。
侍女眼睛滴溜溜地转动，不显灵动，倒是转动着转动着，连眼瞳都没有了，大概是问题太刁钻，烧脑壳，眼球都起了死鱼一般的白翳。
伊冉心快速地跳动，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不知道。”
良久，侍女才道。
伊冉看向其他人，侍女们纷纷摇头。
伊冉颜色好，侍女只是渲染了几分，便犹如春风化雪，看着都让人觉得惊艳。她从侍女手中的镜子端详自己，觉得有些心烦：“拿走。”
侍女挪开镜子，便有人去拿伊冉膝上的书，无意中翻开，看到书本上的狭长字体：“姑娘也看这个？”
伊冉看着她，那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一双眼睛又大又圆，看着伊冉时，天真如同邻家妹妹一般。
伊冉淡淡道：“看得懂？”
有侍女示意她快一些，那圆眼侍女便将书小心翼翼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侍女们开始齐心协力给伊冉换衣服。
伊冉不要多久，就被扒得只剩中衣，那繁复的衣服便被人仔细抻开轻柔小心地套在伊冉身上。
圆脸侍女一边帮她理衣袖一边道：“是疯姑娘教我的。”
有几个侍女也应声，说她们也被教导过，只是字体繁复，她们又不识字，学起来很是辛苦，于是不用几次便推脱了。
“倒是她，学了有十几日呢。”
圆脸侍女闻言摇摇头，脸上的鳞片闪着幽凉的光，看不出是遗憾还是什么情绪，又或者她现在已经是行尸走肉了，只能演绎临死前的惊恐：“我笨，没学会什么。”
伊冉想了想：“你读……”
圆眼侍女觉得为难，其他侍女则是推着她，让她就读自己能懂的，怕什么。其中一个用手指指上空，说他又不能总“盯”着。
大概是因为伊冉形同废人，她们说起话来也不曾遮掩。
圆眼侍女小心拿起书本，看了伊冉一眼，开始念自己知道的字。
“我来……不明白……”
本来还有些厚的日记被她没一会儿读完了，圆眼少女将书本小心放在小几上：“疯姑娘也知道我笨，但她说慢慢学会学会的。”
伊冉看着她：“不止。”
不止这些，疯姑娘应该还和她说了什么。一个女人教另外一群女人女书，总会留下什么线索。
圆眼姑娘想了想：“没有了。”
伊冉一怔，不由得有些好笑，笑自己多想了。
教学很简单，一个会女书的女人接近不会的女人们，有些不感兴趣的女人会离开，她教，她们学，仅此而已。
不知道中间经历了什么，经她传授女书的女孩从她遗留的书本里译出了零星一点的字句。里面好多的“我”、“我要”、“不想听”，“逃离”的字眼，好像是那个教导女书的疯姑娘无意间回头，与此时的伊冉遥遥相望，眼神决绝又充满蓬勃的希望之火。
——“我”“不想听”、“我要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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