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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同时沉默了几秒。
孟霄表情最亢奋。
他或许在等柳牧生说“天啊，宋麟是怎么做到的”之类的感慨。
至少应该了解到宋麟和从前的那些“天命之人”有所不同。
宋麟的那些话听起来古怪，实际上或许有一定的可行性。
但是柳牧生也在等孟霄继续说下去。
意识到宋麟和孟霄都已经说完了。
柳牧生挑了一下眉，只淡淡“哦？”了一声，他注视宋麟：“然后呢？你从邪神那里得知了些什么？”
宋麟沉默了一会儿，眼里有不服气的挫败感：“暂时没有。”
柳牧生点点头：“那么这场审问就到此为止了，好吗？我送你们出山。”
宋麟急忙说：“我需要你回忆‘邪神附身’期间和在那之前的全部感受，你还没有更详细地回忆。”
他需要这些信息，需要知道邪神究竟以什么形式对人类的意识产生干扰。
如果柳牧生被附身确实不是装的，那次意外或许就是找到跟邪神沟通的最佳突破口。
“没有详细回忆，关于那件事，我记得的部分，比目击者更少，我只感觉一片混沌。”柳牧生低声说：“你去找任何人打听，都比找我更合适。”
他站起身，低头看着宋麟，说：“此外，为了让你打消对我的怀疑，我可以提供另一个证据——在我被附身期间，闻讯赶来的天尊，都没能击破我的护体罡气，这世上能挡下天尊那一击的，约莫只有其他几大仙门的尊主，以及邪神。这就是天尊和长老们确定我是被邪神附身的原因，仅凭我自己可没有那样的实力。”
宋麟依旧抓准自己关注的重点追问：“我在想那个虚空之境是否会让人的某些情绪无限放大，彻底脱缰，所以想请问事发之前，柳师兄跟俞庆寒有过一些龃龉之类的小过结吗？”
柳牧生哼笑了一声，目光却似乎带一点火气：“我跟一个隔壁堂的小弟子，能有什么恩怨？”
宋麟：“我不知道啊，所以才问你。”
赵槐序又开始在桌子下踢宋麟的小腿，暗示他就此打住，别真把柳牧生给得罪了。
柳牧生一直注视着宋麟的眼睛，宋麟觉得他每次回答都有停顿。
“没有。”柳牧生抿嘴笑了笑，狭长的双眼眯成缝，看起来很温柔，他笑着摇摇头：“我跟他没有恩怨。”
“当然没有了！”赵槐序出来打圆场：“柳师兄估计都没跟俞庆寒说过几句话吧。”
柳牧生笑着点了下头，他头垂下去，没有抬起来。
宋麟很想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并且又追问了一句：“那你从前讨厌俞庆寒这个人吗？”
“我为什么要讨厌他？”柳牧生没有抬起头，而且回答的嗓音很低沉。
就算是孟霄也感觉到好脾气的大师兄要恼了。
宋麟却不知死活地又问：“柳师兄，你每次都用反问句回答我，你为什么不直接回答我？你讨厌他吗？你讨厌过俞庆寒这个人吗？”
话音刚落，柳牧生挑起眼，棕红色的眼瞳里看不出一点笑意了，他说：“我不能把修炼的精力浪费在这些可笑的问题上。”
他发出命令：“站起来，我送你们出山，或者你们自己想办法逃出去。”
还想问点什么的宋麟直接被孟霄和赵槐序一左一右架起胳膊出了门。
没了隐身符，必须得劳烦柳师兄护送。
回到卫峰堂后山，宋麟问赵槐序和孟霄：“我觉得柳师兄有点古怪，你们觉得呢？”
“我觉得柳师兄没把你头拧下来，真是气度非凡。”赵槐序抢答。
宋麟看向孟霄。
孟霄神色温和又抱歉，似乎因为这趟调查一无所获而遗憾。
但他没有回应宋麟的疑惑，很显然他也没觉得柳牧生有什么问题。
宋麟独自回到自己的住所，继续钻研自己的符箓。
太微峰的藏书阁里，能找到的所有防护咒的图文符号，宋麟已经在这一个多月内，全都拆解了。
结合符号语言学和计算推理，他得出了修真界一些类型符箓的底层基础公式。
这些符箓本身并不携带能量。
它们被制造的过程中，需要一些基础“代码”，将符修本人的能量注入并加固在其中。
符文类似一系列搭积木组合起来的运行规则，发动符箓对应的“运行”指令之后，能四两拨千斤地把符咒内的少量起始灵力作为驱动力，转化自然界中的能量，执行符师发出的命令。
符箓的强弱，不仅考验符师本人的灵力强度和附着力，也十分考验“运行代码”的优劣，也就是这些符号的搭建组合，对符师本人的逻辑推理能力要求相当之高。
这或许就是赵槐序和孟霄说符修只有聪明人能修的原因。
好消息是，这个职业，恰好撞在了宋麟的天赋舒适区。
即便宋麟现在还处在最低级的炼气期，他优化过的“图文符号代码”，对灵力的转化率，已经几乎能达到筑基末期的符修实力。
坏消息是，已公开的符箓样品，全都是防御型符箓。
攻击型和召唤型符箓，在修真界都属于是各个符修派系的绝密信息。
对外的解释，是为了防止恶人利用符箓，增强自身破坏力。
实际上，这类符箓直接影响符师的战斗力排名，于公于私都没人愿意公开分享。
宋麟原本计划花重金买一些实用的攻击类符箓，进行拆解重组，尝试“自研”，用来防身。
等他找到购买门路，去打听了才知道，这玩意的价格贵得离谱。
譬如孟霄那张隐身符，市场价一张就要十八颗下品灵石。
也就是九两白银，按照宋麟那个时空的物价，就是一张隐身符要一万八千块巨款。
宋麟打算先批量制造一些他优化过的防御型符箓“壳子”，卖给懂行的符师。
因为以他目前的实力，卖成品符箓，反而卖不出高价。
他自身灵力太低微，做出来最高等级的防御符箓，也就在筑基期符修的级别。
防御型符箓因为“开源”的基础，本来就卖不出高价，这个等级的符箓就算地摊价，都很少有人愿意买。
但如果能找到有经验的符师，测试出他的符箓壳子惊人的能量转化率，卖出高价应该不成问题。
宋麟默不吭声地在书房做了六张符箓壳子，就把材料全都收回柜子里，站到窗边，开始仰头看天。
他在等待太阳系安全管理局的员工主动接通通讯。
穿进修真界至今，宋麟只成功连接管理局两次。
修真界没有高级文明的基建设施，宋麟没办法主动连接管理局，只能等管理局打通跟他的单向专区通讯。
这种单向连线的资源耗费相当骇人。
一般情况下，安全管理局只有在检测到修真位面发生了重大灾难，才会申请最高资源调用权限，尝试了解这个位面发生了什么事故，毕竟一个位面出现未灭级别的灾难，会导致其他位面的能量坍塌，危及整个太阳系。
现在，宋麟希望安全管理局的人帮他调集历史资料，解析推算柳牧生和俞庆寒之间是否有过特殊冲突。
柳牧生说他跟俞庆寒没有恩怨。
这大概率是真话，孟霄说太微峰峰主有能让人吐露真言的术法，柳牧生如果在闭关期间撒谎，会被峰主觉察。
柳牧生没有正面回应是否讨厌俞庆寒这个问题。
但宋麟问出这个问题后，柳牧生态度强硬的把他送出了诛灵崖。
这很可疑。
但柳牧生的辩解也很有道理，以他的身份地位和实力，他有无数种方法让俞庆寒“意外死亡”，完全没必要假装被邪神附身，借刀杀人，弄得人尽皆知。
如果宋麟没法帮邪神洗脱主动杀人的罪名，就没法降低各大仙门对邪神的恐惧和敌意。
情绪很可能是邪神目前与人类沟通的唯一方式，这样激烈的仇恨与恐惧，只会让灭世灾厄加速到来。
宋麟注视天空的目光变得有些迷茫。
每次他设立一个目标，世人总是会笑话他痴心妄想。
可他每次都能突破世人的想象，把他所处领域的技术推向新的高度。
在一次又一次的宋麟“打脸日常”中，人们把这个性格古怪的科学家当成了英雄。
宋麟并不为此感到荣耀。
为人类带来更高品质的生活，只是他爱好的附属品。
爱好是探索宇宙，有生之年尽可能的深入。
这次拯救修真位面的任务，对他来说是接触银河系外文明的机会。
他本以为他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任务。
因为他猜测高维生物的沟通能力比人类强悍得多。
但目前实际情况，那位邪神，连它母星的等比例星系二维图都认不出来。
短时间内，似乎没办法降低人类对邪神的敌意。
相较而言，尝试与邪神沟通，或许比跟修真界的人类沟通还简单一点。
首先，得想个办法向邪神表达友好谈判的态度。
有什么经过实践检验的办法，能迅速拉近自身与另一个物种的距离吗？
有。
比如喂猫吃猫条，喂狗吃肉骨头。
宋麟打算执行自己的b计划。
从书柜里拿出一摞手稿。
上面列举了邪神母星的物质构成。
被传送到修真界之前，宋麟就在计算机上推理分析过那个行星上的生命口味偏好。
他要制造出符合邪神“家乡风味”的食物。
但这些分析成立的前提是，那里的生命体和人类一样，依靠进食补充机体能量。
根据此前的资料分析，邪神的本体似乎在等离子态与玻色爱因斯坦凝聚态两种形式中自由切换，几乎不太可能跟人类拥有相似的能量转换模式。
如果邪神不需要进食，宋麟的这堆手稿就成了废纸。
作为安全管理局派来拯救修真位面的最后一支重磅武器，他可能会在投喂过程中，死在他想要了解的高维生物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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