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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雨后,里京笼上了一层薄纱般的烟雾。
须叶头一次下这样的决心。之前与濛女一同拔除奸宄,也是建立在深知对方罪恶的基础之上,但乌悦,仿佛并没有做错过什么。
伶娘道:“到时候你只消将他灌醉,剩下的交给阿叙便行了。”
她说着端来一壶文君酒,拍了拍酒壶得意一笑:“这酒,常人饮不了三杯便会醉倒,你给他尝尝。”
现下文君酒就在手边,乌悦就在身前,须叶的心绪却有些乱。
“裴姑娘,你怎么了?”
须叶淡淡一笑:“其实,我不是裴隐之的妹妹。”她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望向乌悦,“我本姓孟,是绣花台的花魁。”
她说罢,乌悦有了片刻的震惊,但还是旋即释然了。他忽而明白了为何这顿饭要佐酒,为何她要约在绣花台见面,乌悦摇着头苦笑了一声。
“可孟姑娘,不像。”
“怎么不像?”
乌悦替自己斟上了一杯文君酒,叹道:“我从初见孟姑娘开始,就发觉你浑身上下分明写满了‘我已心有所属’几个字,冒昧问一问,到底是为什么?”
“这样问不大公平。”须叶道,“不如好像你们辩议会论那样,大家互问三个问题,有问有答。”
乌悦答应了。
须叶让乌悦先问。他想了想,问:“姑娘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上人?”
须叶颔首。
“姑娘和那位心上人,到底为何分开?”
须叶心道从前世开始算起实在太啰嗦了,便向他简要总结:“他留下和离书,将我一个人扔在了荒郊野岭。”
乌悦沉默了片刻,试探着问:“若能回到那一日,孟姑娘会对他说些什么?”
这个问题让须叶思索了好一会儿。若回到那一日,她会和清见说什么呢?说“那好吧,我们好聚好散”么?
“我想,我会让他不要走。我会告诉他,无论重新开始多少次,我的选择始终都是他。”
乌悦已经将三个问题浪费干净,她答罢即刻说道:“乌公子,轮到我来问你了。”
“梁王和茂王,你会选谁?”
乌悦没有想到她的问题会是这样,登时不知怎样作答,口舌打结了片刻方才说道:“这个……我不知道。对于此,我亦在头疼纠结之中。”
原来连他自己都还不清楚。
须叶接着问:“那苏清见从前所说梁王党的种种隐患,你认可么?”
他俩在辩议时交换了想法,想来乌悦也会为此考虑,须叶想要借此试探他的心意。
“不瞒你说,其实他游说众人的所有观点,我都一一了解过。”乌悦见她诚心发问,索性敞开心扉道,“因此,才陷入了两难的困境之中。”
“我好像同孟姑娘讲过,我家从前是靠卖粽子维生。不怕姑娘笑……”他并不掩饰年少时的窘境,与须叶道,“我第一次去甯兮阁,是去卖粽子。”
这个,须叶其实是晓得的。
乌悦接着说道:“我那时候就发现,只要有苏清见在的场子,粽子卖得特别快。一来是去看他辩议的人多,二来是他辩议特别精彩,看的人时常忘了时辰,临出门时才觉得饥肠辘辘。”
“于是,我便偷偷去看了。苏清见身负盛名,辩议完了,却独独向我买两个粽子回家给夫人吃,像是看我可怜给予施舍。自那日起,我每日都去看他,每日都在想如何击败他,在我心中,仿佛就是要与他在对立面的。”
居然有这么一回事?
须叶细细回想,好像刚成亲不久时,清见确是每每从甯兮阁回来都捎些零食给她吃,有时是冬糖,有时是糖糕,有时是粽子、蜜花饼。
想来今生清见一时兴起向他买的粽子,间接导致了他命运转变。
“故而要让我被他说服,与他同在一边,我们大抵就没有分出高下的那一日了。”乌悦道,“但那日在甯兮阁交手之后,我亦动摇了许久。”
这便说明,他私下是认可清见的。
乌悦连饮了两杯文君酒,等待着须叶的第三个问题。
“那乌公子,你打算如何去选择?”
乌悦饮下第三杯后搁下了杯盏,长叹一声。绵绵的酒意让他不再那么戒备皇子之争的话题,他与须叶交心道:“我不愿再纠结了,打算以三日后初次新政辩议的结果作为参考,哪一方赢了,便去哪一方的阵营。”
须叶明白了,新政颁发前,梁、茂双方会以此为题,在甯兮阁进行辩议。他们会各自提出拟好的新政,陈述利弊,并且以这样的方式通晓百姓。
彼时,参与辩议的都是双方阵营的说客,清见可能也会在其中。
乌悦倒是挺公平的。
须叶暗暗考虑,忽听得“砰”的一声,眼前的乌悦便倒头睡去了。
这文君酒果然厉害。须叶端起杯盏闻了闻,不知道伶娘往里面加了什么东西,效用倒与迷药差不离。
阿叙很快拿着绳子过来,准备将绳子套在乌悦的脖子上。
“慢!”
须叶欲起身相阻,但她尚未说出什么,帘子便被人掀开了。
“须叶?好巧!”
只见清见一身窄袖白衣,突然地出现在她眼前。
他说着用余光瞥向醉倒的乌悦,并一边朝须叶尴尬地笑着,一边伸手探了一下乌悦的鼻息,发现他还没死。
清见明显松了一口气。
手中握着绳子的阿叙有点进退两难,三人对峙着,一时不知该怎么收场。幸而阿叙训练有素,即刻便从桌案下抽出一把长剑,直朝清见的喉咙而去。
“等下!”清见对阿叙道,“你拿绳子勒死他,不就是不想让血溅得到处都是么?我苏二口风最紧,你放心,今日之事我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一个字都不会吐露出去。”
*一些记忆*
苏清见:“许氏论所在之地是个行业内的机密,但是我能告诉你,就在苑归今府上。”
苏清见:“使官的马车暗槽内藏有食物,此事不可外传,切记不要再告诉别人。”
苏清见:“夫人,告诉你一件乐事。张佩中下河戏水时被王八咬了,他要我替他保密。”
苏清见:“你猜茂王今日为何面色不佳?我听说他与茂王妃吵架,家里的鸟全被放飞了,但为了维持体面还要逢场作戏。对了,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苏清见:“十公主,苑少明日会来甯兮阁。”
苏清见:“……”
须叶在原处按兵不动,打算看他会怎样说服阿叙换回自己一条性命。
“这位小哥,你仔细想想,乌悦失踪也就罢了,我是朝廷重臣,几个同僚都在外面盼着我回去,若我在绣花台里失踪,必然会使得这儿被查封,到时候牵连的可不止是你我二人。”
清见接着说道,“更何况,你杀他有酬金,杀我却连一分都没有,白费力气实在不值。”
阿叙颇有些拿不准地看了一眼须叶,见她并不发话,阿叙将绳子扔给了清见:“你,勒死他。”
“嗯?”
唰的一声,阿叙手中的剑刃没入了清见的衣衫,他冷声道:“动手。”
清见手里捧着麻绳,神色已然重归平静:“我倒是可以勒死他,只是勒死他与否都于事无补,我懒得费劲。”
“什么意思?”
“这么与你说吧。我勒死他后无非就两种结局:你杀了我,或是你不杀我。若是第一种结局,我反正都要受死,又何必费事去勒完人家脖子再死。
若是第二种结局,你要么推我出去抵罪,要么帮我掩盖事实。你要是推我出去抵罪,不仅杀人偿命,我还要落得一个技不如人干脆勒死对手的骂名,何苦呢?而若是你帮我掩盖事实,我们便被迫成为同一条船上的人了,于你来讲是大赚特赚,于我来讲也不吃亏。
我么,我不是个非要干某一件事的人。免去中间的复杂,其实现在我们就能同上一条船,既在同一条船上,我便要告诉你,留他一命兴许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或许他某日也会与我们上同一条船。”
见阿叙被清见一番话唬得找不着北,须叶适时介入道:“你先走吧,他交给我。”
她说罢,阿叙缓缓将长剑收了起来,呆在原处犹疑了许久,仿佛还在思考清见方才的话。
苏清见的鬼话,他从第一句开始便不该听。
待阿叙走了,须叶望向清见:“三日后申时,你可有空与我见面?”
三日后,第一场新政辩议的时间。她想试探清见到时候是否会参辩,再考虑乌悦“谁赢了就去谁的阵营”该如何解决。
“三日后……”
“怎么,你不愿来?”
清见将麻绳搁在一旁,淡然一笑道:“我只是在想,东门的横桥修缮好了。”
须叶对此不明所以,他和声补充:“横桥上有云门金顶、一路绮绣相送。此次我是督工,新桥通行之前要先上去视察一次,你可愿一同去看看?”
说实在的他这督工只是个挂名的督工,几乎都没怎么去看过,横桥究竟修缮成了什么样他都不知道。
不过须叶答应了他。
烛火摇曳中,她执起麻绳,将之环在了清见项上。“那便这么说定了,三日后若见不到你,此生便再也不见。”
清见对她的动作毫不设防,顷刻间已然将她拥入怀中。二人衣裳相覆,轻偎低傍,他的神色中不再有一丁点轻薄的影子,只是贴着她的额头轻轻一吻,道:
“我不会再与你失约。”
苏清见没有想到的是,他刚说完这话不到一个时辰,茂王便带着一堆重礼找到了他,面色堪比苦瓜。
更没想到的是,面如苦瓜的茂王诚诚恳垦地对他说:“请苏大人三日后到甯兮阁参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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