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接的很快。
“传音符甚好，每次你都会主动寻我。”
还能听到那头传来的寒风呼声，上次没有，大抵是被他用灵力压制住了。
这人现在还有心情说这话，知摇语调急促，“师兄是不是还有什麽事没跟我说？”
那头云行默了片刻，“你是指云家要来的事吗？”
“对，我听人说云家不久后会来人，而且还会对你不利。”
符篆那头男人的声音照旧，“放心，不会有事的，他们以为我还是年幼时候的我，殊不知过去十几年，早已物是人非，他们要如何，我都奉陪。”
这家族关系听着很複杂，知摇什麽都不知道，也就没有深入问。
她岔开话头，食指指尖在矮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画着圈，“师兄先前说，‘再’遇到我，我们原先，在哪儿见过吗？”
知摇问的那个问题，云行只回答了她七个字。
暴雨夜，沉水树下。
传音符切断，知摇躺回榻上，望着穹顶嘴里反複琢磨着这几个字。
她入宗门之前的记忆十分模糊，偶尔会冒出来个令人心神恍惚的记忆片段，但也并不全面。
可能是因为书中设定她是个一次性使用的炮灰，所以并未仔细设计。
“沉水树下，那是哪儿……”
就这麽想着沉沉睡去。
夜里，知摇做了个梦。
竟然是她吃下云行给她那颗饴糖时出现的画面。
一片漆黑，伴随孩童歇斯底里，悲痛欲绝的哭声。
梦到最后，那孩童满带恐惧的抽噎，“我不要回去，我不想见到他们任何人！
那不是我的家，我的家在阿娘那里，我要去找阿娘！”
许是哭声悲恸，直击心灵，知摇醒来时，眼尾不知何时竟也湿润，耳畔还一直回响着那孩童最后的哭诉。
“小师妹？！”
门外传来孟文州的呼唤声，清澈爽朗，透过门窗，将知摇心头萦绕的淡淡愁绪驱散。
她翻身下榻，打开门朝墙头望去。
孟文州坐在墙头，手里把玩着那短剑沖她嬉笑，“我想好我那坐骑叫什麽名字了。”
“哦？叫什麽？”
孟文州见她回问，舒眉一笑从墙头跳下，“叫听心，如何？”
知摇瞧他眉眼间隐着些许得意自信，是一副期待听到夸赞的表情，想笑又憋忍住，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好听，不愧是文州师兄。”
孟文州果然眉开眼笑，就跟在她身后，“今日一早，你猜怎麽着？宗主召见我了，你说，我有没有可能成为宗主的另一位关门弟子？”
“以师兄的进步速度，我觉得极有可能。”
孟文州绕到她面前，“那你觉得，我与云行师兄谁的资质更好一些？”知摇给饭桶喂食的动作微顿，将糕点放在饭桶面前，“这没法比较，云行师兄天资卓越，但师兄才入剑修也能有如此修为，实在难能可贵。”
孟文州对这个回答并不算满意，兴致缺缺嘴里咕哝了句什麽，留下一句他去修习便走了。
九日轮转，当天夜里，知摇感觉一股寒气将周身包裹，悠悠睁开眼时，瞧见床前坐着熟悉的白影。
云行脊背挺得笔直，坐在床前握着她的手，月光柔和洒落在他半边身子，眉眼似揉了一把云雾，也跟着柔和下来。
“师、兄？”
知摇方才睡醒，声音还有些暗哑，挣扎着起来，云行顺手将她捞起坐直。
他说，“知摇，我们带你去个地方。”
知摇揉揉惺忪睡眼，现在还分不清是在梦境还是现实，便依着点点头。
腰身一紧，身上披了条兔毛大氅，云行将她揽在怀中，方才感觉到的凉气瞬间变得温暖。
“再睡会儿，等到了我叫你。”
知摇就安心窝在他怀中，蜷缩在兔毛大氅中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被温暖晃眼的日光晒醒，还以为在榻上，先伸了个懒腰，不觉指尖触碰到一点柔软。
感觉有些怪异，指尖便又戳了下，这会儿那柔软的东西开了口，呵出一股热息喷拂在指尖。
“醒了。”
知摇闻声擡头，见云行坐在她身旁，而她的手指就停在他唇上，被他擡手握住，凑唇贴上。
“这样是不是更好感知些。”
黑眸清冷，皎若明月，十分的惑人心神，知摇脸上微红，不自然的错开视线，假装打量四周。
“这是哪儿？”
“人间的客栈。”
“人间？！”
知摇惊喜的飞快回头，紧接着垂下眼，“我出来倒是没人察觉，师兄也这样出来，若是被宗门知道了……”
“从前我入无情道，束缚住我的是入无情道的缘由，而如今我退出无情道，能束缚住我的，只有我退出无情道的缘由。”
云行垂眼静静看着她，那眼神如山间幽凉处的泉水流淌，点点润入知摇心头，竟不觉半分凉意。
心中有湖，此刻应当泛起涟漪点点。
“师兄真是……”
“真是什麽？”
知摇一只手还在他手中握着，低垂眼睫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将在他手中的五指缓缓收紧，反握住了他。
察觉掌心变动，云行眉心轻跳，反将她握的更紧。
日光灿然似金，从雕花镂空的窗前涌入，影子落地，还夹杂着些许斑驳树影，被风吹得晃动，嘈杂的声音随风一并而入。
“外面好生热闹。”
知摇探头张望。
云行顺势牵着她起身，“听闻今日是人间的灯火节，比往日要热闹些，走吧，我们去看看。”
归一宗是脱离人间的仙气，一眼看上去的普通人此生无法企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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