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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文州起初没回过神来,已然到达忘我境界,知摇伸出手指在他肩头轻点几下,他像是被惊到,倏然提笔回头望来。
书生般俊秀的一张脸,只是眉头压着,唇角下落,多了份忧愁苦相。
看着知摇的瞬间,眼底升起迷茫,反应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道,“小师妹?”
知摇指了指他的手,“师兄,再这样练下去,手要废了,想做什麽都没办法了。”
孟文州放下笔,这才察觉手指破了层皮,“多谢提醒。”
他自顾自的从玄机袖拿出瓷瓶伤药,动作分外熟练,看来这种事是常发生了。
知摇提醒他之后便要离开,还未走出几步,余光又瞥见他提笔继续画符。
手腕僵硬紧绷如弓弦,虽然她也不是画符宗师,但看得出来,这样僵紧,不适合画符。
她站在原地沉吟了片刻,还是决定帮他一帮。
先前她十年磨一剑无人相帮,那时候,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希望有个人能指点她的。
现在,就当是帮十年磨一剑的那个自己了。
“师兄,画符可能手腕放松点比较好,这样好走笔。”
“手腕放松?”
有人指点,虽然是才进峰的小师妹,但孟文州仍旧很谦虚,调整着自己的动作,“这样吗?”
知摇尝试口头帮他,但看他几次摆不好位置,便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帮他调整。
几次下来,弄的她额上沁出了点点细汗,孟文州的姿势还是没有半点改变,僵紧的像是未拉开过一次的弓弦。
莫名的,她想起之前习剑时流芳指点她的话来。
她舔舔唇,试探性的开口,“文州师兄,你这手,我觉得好适合习剑啊。”
“习剑?”
孟文州眼底光芒迅速暗淡下来,“你也觉得我画符很差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时候努力没有效果的话,很可能只是选错了路。”
这话是先前云行提点她曾说过的话,她现在照搬过来,有种僞装高人的感觉。
孟文州默了。
“我那还有剑修峰的弟子佩剑,如果师兄想转去剑修峰的话,可以来找我,”
知摇临走时又补了一句,“在正确的位置,才能发光发热。”
峰顶多风,风卷着灵雾迎面吹来,落下桃花朵朵。
知摇提步要走,却见不远处立着一抹熟悉的瘦削身影,如剑、如月。
心口莫名一窒。
他什麽时候出现在那儿的?
距离很远,但知摇能感觉到那束视线直勾勾定在她面上,让人生出一种被当场捉奸的心虚感。
风渐渐变得更强,灵雾翻卷,直将人视线遮掩。
知摇被风迷了眼,擡手遮挡,忽觉得腰身一紧,身形跟着腾空。
耳畔风声呼呼,知摇再睁开眼时,人被云行揽着腰踩在飞剑上,一路朝着云端飞掠。“云行师兄?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我的居所。”
云行薄唇紧抿,话音落罢,脚下飞剑开始俯沖,揽着她腰身的大掌跟着收紧。
今日他周遭气息冷冽的紧,知摇猜想他是在生气,定是看到她跟孟文州那样误会了。
“我跟文州师兄不是……”
话没说完,飞剑猛然加速俯沖,一眨眼的功夫落地,柳树居就在眼前。
他将她打横抱起,跨上台阶的剎那门倏而打开,等二人身形没入,又砰的声,门窗紧闭。
那声音,震得知摇心头跟着一跳。
以为无情道剑修今日要发怒时,他却脚步微顿,漫吸口气有意识的将外放的冷冽气息收敛,而后将她轻柔的放在矮案前,随手一挥,琴声自弹,茶水自斟,一杯飞来停在知摇面前。
知摇看看云行,接过茶水浅饮一口,乖巧的将茶盏放在面前,余光去看云行。
他端坐着,垂眼看着手中转动的茶盏,一言不发。
“我……”
“你……”
二人四目相对,竟同时开口。
知摇略微尴尬的摸摸脸颊,“师兄先说。”
云行从她面上收回视线,重新看着茶盏中昏黄透亮的液体,“你先前曾答应过我,不那样看别人。”
知摇有些懵,不知她何时做过这种承诺。
仔细在脑海中翻找了许久,这才飘出一段画面。
她来送糕点道谢赔礼那日,曾失神的看着云行,后者神色认真的对她说,“日后不要这样看着别人。”
当时以为他只是在教她礼貌规矩,便稀里糊涂应了,没想到竟真是不让她看别人。
“我只是在帮文州师兄调整姿势……”
云行端起茶盏,润湿了那两片淡色的薄唇,将茶盏顿在桌案上,两指转着边缘,垂眸看着。
“我从未与其他女子有过肢体接触,只有你。”
知摇忽觉喉头干涩,有种辜负了他的感觉。
愧疚在心口翻腾了一下,很快被她抹去。
她本来就是要辜负他的,宗门上下唯一的无情道剑修,肩负重任,毁在哪儿都不能毁在她手里。
知摇也垂眸看着桌案,开口道,“有些话,我觉得可能需要提前说清楚。”
想起接下来要说的话,她有些紧张,漫吸口气缓解。
“我与师兄之间发生那种事,是情况所迫、身不由己,并非情之所至……”
她盯着矮案,察觉云行的视线看了过来,那只放在矮案上握着茶盏的手收紧,不禁心跟着一提,加快了语速。
“师兄已入无情道,又肩负重任,不可因一场意外自毁前途,从云端跌落尘埃。”
她深吸口气,放在膝上的手攥紧裙摆,终于鼓起勇气,擡头直迎上云行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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