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荀籍安排好文会楼的事情,带着言星从后门离开。
去谢家老宅的途中,谢荀籍还是忍不住多问几句。
“刚刚女郎说是从京城来的?”
“是。”
马车上摇摇晃晃,谢荀籍皱着眉头。
“怎么会在京城呢?是家里就在哪儿吗?”
言星:“我随父母隐居在桓纪郡,四年前火山喷发父母不幸罹难。我被进山林游玩的人所救,一路昏迷被带回京城修养,身体恢复后就认了义父。”
她靠着车厢,说到旧事已经有些恍惚了。当年并没有这场事故,那当时自己是因为什么下山的呢?
四年前那场天灾陈留隔着南阳都遭到了损害,可想而知身处桓纪郡山林中的女郎定然是九死一生才逃离灾祸。
谢荀籍给她倒杯茶水,宽慰道:“忧思伤神,女郎还是要关注自身。”
“多谢。”
“我也好奇,阁下先祖是给我——我们家留下了什么?”
谢荀籍:“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确实有留下东西,不过具体的还是要问我二兄。哦,就是现在的家主。”
言星:“请教令兄大名?”
“谢荀彧。”
“咳……咳咳!”言星一口茶水呛住。
“敢问他今年高寿啊?”
谢荀籍歪头想想:“嗯,算来应该六十有七。刚刚那个小子就是二兄的幼子,让你见笑了。”
言星笑不出来,面无表情的续上一杯茶。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还在嫂嫂腹中未见面的二小子都成一家之主了。甚至后来还有了三儿子
“谢荀驹呢?”
“女郎知道我大兄?”谢荀籍语气带上可惜:“大兄因病去世,快二十年了。”
印象里谢荀驹学的是长枪,银鞍白马当年也是军中数得上名号的小将。没成想最后死于旧疾。
言星忽的看向面前的还算年轻的郎君,“那你——”多大?
谢荀籍笑笑:“女郎可以直说,再有两年在下就到不惑之年。我是老来子,我父年过花甲才有的我。母亲是侍妾出身。我不到五岁阿父就去世了,我便被养在大兄院子里和子侄一起长大。”
“至此,女郎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言星摇头:“郎君很是坦然。”连母亲是侍妾出身这等隐秘都直言不讳。
一路无言。
车架停在一户古朴的宅院后门,谢荀籍扶着言星下车的时候还在告罪。
“正门还在修葺,泥浆和木头往来不断,暂时不能过人。”
“并非屈待女郎。”
两人走进院子,谢子显和俞潇已经在檐下等候。
见到来人立即迎上来,嘴里喊着:“小伯伯。”眼睛却是看向一旁的女郎。
俞潇瞪他一眼,“说正事。”
“哦哦,阿父醒了,你们快去吧!”
一进谢家主的房间就闻到一股浓厚的药味。言星嗅了嗅,里面有续命的党参之类的猛药,心下一沉。
谢荀籍先上前说了几句然后直接把人带到床边,谢子显和俞潇站在一旁。
他还没开口,就见多日未曾清醒的二兄指着他身边的女郎。昏沉的双眼露出精光,连说话都有力许多。
“像!真像!”
他朝窗边的人伸出手,言星顺势坐下。
卧床两年的谢荀彧挣扎着要坐起来,离得最近的言星搭了把手,又给他身后垫了两个团枕。
“你就是言叔的后人吧?多大了?”
言星:“二十五。”
“年纪还小,这样算来应该是你祖父,我喊‘他’叔叔。”他说这话时眼睛看向虚无,似乎回到自己还是孩童时期,坐在阿父膝上听他讲当年的旧事。
“你祖父文章做得好,又会武。军中大小事都要‘他’操劳,就连我兄长的学问也由他亲力亲为。”
“可惜就这样一个人,英年早逝。说起来‘他’走的时候也就这般年纪,太祖大婚那晚阿父和众位将官饮酒过量,醒来时你祖父的尸身已经在南下的途中了。”
“听说你之前随父辈隐居在桓纪郡?那里离陈留不远,可你们也没来过府上。”
他拉着面前的孩子,透过她不知在问多年前的人还是眼前人:“阿父说,‘他’许是恨我们没给他讨一个公道。”
谢荀籍见二兄情绪激动怕出什么意外,连忙让人去端参汤。
自己坐到言星边上,安抚道:“二兄莫要过于自责,阿父也因此辞官退居陈留,只是当年的事谁又说得清呢?”
言星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记得自己,更没想到谢家每一代都那么长寿竟然将自己的事情口口相传到如今。
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大概,是不恨的。”她低下头避开谢荀彧的眼神,披散的长发从肩膀滑落到胸前。
“她……我是说我祖父,一生所求就是让天下流民过上安稳的日子,此志不渝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谢荀彧陷在柔软的垫子里,缓缓点点头。
“‘他’那般光风霁月的人物,自然是不会与凡俗花费感情。”
屋内陷入沉寂,幸好小厮及时端来汤药破了这沉闷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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