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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色初显，东方而出，太阳在大地洒下第一缕晨辉，四周见亮。
周绾悠悠转醒，燃尽的蜡烛，布满褶皱的手纸，泛酸的手臂……无一不提醒她在桌子上趴着睡了一夜。
但她顾不了这么多了，唤来禾欢匆忙梳洗一番便赶往城外的院子。
“……李候、林著”周绾念完最后一批名字，收起花名册，“好了，你们是第五小组。”
院子内，近一百名死侍被大致分为五个小组。
第一组，速度够快，但招式不够利落干净；第二小组，空有力气，但少了点巧劲；第三组，属于中规中矩，需要整体提升……
周绾看着他们，“接下来，你们将进行针对性的练习。你们都很出类拔萃，但我希望在一个月之后，能让我看见你们成为真正的高手！”
待昨晚周绾告知周国公自己的想法后，周国公还算是选择了放手。
也好，至少我现在还能护你一时。
彼时他正站在周绾的身后默默，心绪万千。他很欣慰，自己的女儿能够继承自己的衣钵，却又不知，这究竟是福是祸。
“来！
周绾刚练完一名死侍，看着他三两下从地上起来，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高兴，“再来！”
看着周绾如今的张扬与自信，他好像已经能够预见自己的女儿在在战场上将会是如何的意气风发。
——
刑部大门宏伟且高大，朱红色的门身上镶嵌着两个铜环，左右两侧放置了两头石狮子，威风凛凛，象征着严肃、威严。
胡庸端正跪于刑部大堂，三五狱卒立于他身侧，背脊不见丝毫丝毫弯曲。
“微臣所犯之罪，皆为死罪。”
“死罪其一，教唆晋王叛乱。晋王未曾有过谋逆之心，是我私自勾结高加，把晋王殿下牵扯进来，只是因为我恨极了皇帝，想要他尝尝弑子之痛。晋王殿下胸无大志，只是因为胆小怕事，才替我认下了罪过。”
“死罪其二，勾结元孙。腰牌是我亲手给出去的，高加王曾答应我，只要得到京城布防图，便让我死后葬于高加皇陵。”这样，他就能和林王妃在一起了。
话音落地，胡庸释然一笑，抬眼望着堂上之人，扬高了声音，“韩侍郎，胡庸所言，无半句虚假，断案吧！”
韩朔看着跪在地上的身影，不发一言，只是招来人把他带了下去。
那人蹒跚着步伐，不过几日，便满头花发，被折磨得早已不成样子了。
刚迈下台阶，胡庸看着远方的天，只觉得日光刺眼，竟是流下来两行清泪。
韩朔失魂主位上，还没缓过来，便听见纷杂的争论声由远及近。
“韩大人，您说这胡丞…胡庸既然已经承认所有事情都是他一人所为，我看着这案子，就该结了！”
刑部主事廖裔俯身递上一纸呈词，在堂下愤愤直言，丝毫没顾忌情面。
“这…廖大人所言，确也不无道理。”身后一众小官低声私语。
韩朔扔下手里的帖子，揉了揉发痛的脑袋，“够了！”
众人皆愣了一瞬，有些出乎意料的看着他，谁不知这刑部侍郎韩朔向来是个好脾气的角色。
韩朔的只觉心烦，他按着眉心，头都没抬一下，随手指了一个人影，正要开口，就听见谢词新那不成调的声音传来。
“廖大人的意思是，他一个向朝廷递交了辞呈的五旬老人，不想着安度晚年，倒想着勾结高加，窜弄皇子，意图谋反？”
谢词新不知何时到了廖裔身后，他放下搭在廖裔肩上暗自施力的手，抚平褶皱，向韩朔走去。
步伐平稳，面带笑意，伸手示意众人不用行礼，而后坐到韩朔的位置上，托着腮，状似随意般问道，“还是说，廖主事觉得，用着代表身份的腰牌，堂而皇之的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在外，是一种很明智的决策？”
一片静默。
他也不急，继续说道，“我奉皇上圣意，特来询问案件进展站，结果诸位倒是让我大吃一惊。韩侍郎，怎么，现如今你们刑部都是如此办案的吗？”
“微臣不敢。”众人闻言纷纷跪下。
“教唆皇子，勾结外国可都是死罪，胡庸究竟是自作自受，还是为了要保什么人？”谢词新薄唇微启，“廖主事，你说呢？”
“这…这…”
廖裔看着眼前这个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七皇子，硬生生被怼了一朝，却又无力反驳。
胆小一些的官员早就把头缩进了衣袍中，唯恐伤及自己。
谢词新目光轻飘飘的放在郭裔身上，却见他没有丝毫想要回话的心。
“七皇子，您这话未免有些过于武断了”
郭彭知站出来，俯身行了个礼。
谢词新眼尾轻挑，借力往后一靠，听他继续说到，“针对废相胡庸的案件，廖大人已主审三日有余。胡庸早已认罪。亲口承认了是他不满圣上在黄缇一案中偏袒周国公的行为，一时蒙了心，才犯下此等大错。臣以为此案动机、案情、结果已然明朗，并无其他隐情。”
话音一落，谢词新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表情，并未回话。
众人左右环顾，一时也摸不清他的想法，不敢贸然搭话。
“动机、结果”谢词新默念一句。
许久，他哂笑一声，语气平静，“那就依彭主事之言，结案吧。”
众人皆感到一丝错愕，更不知该做何种反映。
韩朔闻言更是瞪大了眼睛，还想说什么，却看见谢词新已经起身欲离开。
“谢词新，你—”
韩朔被前人突然停下来的脚步弄了个措手不及。
——
长生楼
与门外的愉快喧嚣形成强烈对比，包房内气氛十分安静，甚至还有一股剑拔弩张的感觉。
韩朔率先放了两个碗在两人面前，而后自顾自的开始倒酒。一杯接一杯的下肚。
谢词新拧眉，却还是残忍地说了出来。
“万般结果，皆是胡庸自己的选择。”
如果仅仅是腰牌丢失，在坏也能保全一条命。但不知胡庸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担下了所有，甚至还提在狱中的晋王开脱。
在开始怀疑胡庸之时，谢词新便已做好了盘算，想顺着胡庸这一条线，找出幕后主使，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但没想到他如此决绝，是为了保下晋王，亦或是为了高加的某个人，种种皆不得而知。
室内陷入了寂静，二楼的隔音并不好，门外的吵闹尽数落入了谢词新的耳朵。
“我知道，我都知道。”韩朔已经有了七分醉意。
“砰—”
他放下手里的酒碗，满脸颓然地坐在位置上，盯着看了许久，喃喃道，“我就是不甘心。”
“可他已经认罪了”谢词新毫不留情地说。
“可你我明知不是他！”韩朔红了眼，直起身子，情绪激动地反驳道。
“可他已经认罪了。”语气中满是不在意。他说完，曲起一条腿，一只手搭在上面，身子随意地往后靠着。
适逢小厮进来点上了蜡烛，照亮他俊朗的五官。
剑眉星目，深邃的五官，身形出众，眼尾上挑，双眸带着醉意，出神地望着前方。
韩朔半醉半醒间，看着他这幅样子，只希望周绾快点拿下这妖孽，别出来害众了。
天昏地转之间，他无意识地倒了下去，没拿稳的酒碗撒了一身。
“啧—”
谢词新嫌弃的瞥了一眼，全然没了兴致。
他唤来周刻把他弄回刑部，而后晃着步子，一刻不停地走到了周国公府。
远处传来马蹄声，舒扬认出了那是周绾的轿子。
谢词新只觉得中午残存的酒意彻底涌了上来，此时他笑得格外温柔。
轿子里的人并未察觉。她伸出白玉似的手，轻扶着轿子，正欲出来，却被一只宽厚的手圈入手中。
“谢临舟？”
周绾迅速抬起帘子，愣了一瞬，但又立马扬起笑意，“你怎么在这儿？”
谢词新把人扶了下来，但笑不语，在深夜里愈加明亮的双眸，只是深深地看着她。
舒扬在身后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但万幸，二人根本没在意他。
周绾闻着他身上的酒气，大抵知道他心中依然郁结，只能轻声开解道，“少喝酒吧，注意自己的身子”说完，话锋一转，“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府在这儿干嘛？不会是专门来等我的吧？”
说到这儿，周绾的兴奋劲儿一下就上来了，“我给你说，我和你分开后又去了武场，他们……”
谢词新听着眼前女子絮絮叨叨的话，丝毫不觉得烦，心中没由得踏实。此情此景，倒还生出几分眷恋来。
舒扬在后侧靠着墙假寐。
谢词新盯着交握的双手，安静听了半响。
微风拂过，周绾的长发缠绕上他的指尖，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更觉得心痒难耐。
头顶传来一声叹息。
须臾之间，周绾的脸贴上温热的胸膛，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木质香味。
谢词新的世界终于安静了。
“砰——”
舒扬半梦半醒之间差点摔在了地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周绾这才反应过来，立即想要推开他，谁知谢词新却脚下无力般越抱越紧，嘴里还念念有词，她凑近了听，才听清楚说的是“被子怎么还会跑？”
周绾又羞又恼，招来作鹌鹑状的某人把他家主子弄回府。
出了周绾的视野后，舒扬看着身前步伐都不曾乱过的主子，只觉得后背发凉。
“舒扬，挺喜欢睡觉啊？”谢词新阴森森地开口。
舒扬纠结片刻，还是觉得不要回话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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