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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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泉第一中学，晚上十点半，教学楼依旧灯火通明。

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学校里充斥着紧张的学习氛围。下课铃响起，把沉浸在手机论坛里的柳楚楚拉了出来，她把手机藏在课本夹层里，伸了个懒腰。

最近，她沉迷于恐怖论坛不能自拔，就在刚刚，一个帖子引起她的注意。

发帖人说，他当时在一家酒店，走廊里忽然刮过一阵风，他本来没当回事，直到他发现走廊两端的窗户上有很多人。

“像创可贴一样，横七竖八贴在一起，将窗户挡了个密不透风。”

他连忙给酒店前台打电话，对方却说:“不好意思先生，你从来没入住过我们酒店。”

柳楚楚正准备看下文，下课铃响了，她今天想洗个头，所以不能在教室里耽搁。

今天的铃声好像比平日里更加哀婉悠长，有几分丧钟的意味，柳楚楚看向窗外，窗户有点脏，斑驳的玻璃上映照出同学们埋头苦学的身影。

下课后仍要自习十分钟，已经成了学生之间的共识。

她拿上夹着手机的课本，刚想离开，忽然间，玻璃上的画面发生剧变。

走廊另一侧后排的男生，悄无声息站起来。他七窍流血，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扎向前排的女孩。

柳楚楚一惊，立马回头，伸手想去阻止。

她的手停在半空，后排的男生正在奋笔疾书，而前面本来要遇刺的女同学被她突然伸过来的爪子吓了一跳，

女同学瞪了她一眼，眼神中写满了:你神经病吧？

柳楚楚再次看向窗户，一切如常。

她收回手，并没有解释什么，心里却有些忐忑。

……是幻觉吗？

时钟的声音咔哒作响，她晃晃脑袋，直到铃声结束才从座位上离开。

明明是按时下课，她却感觉自己在做贼。

从后门溜出去的时候，巡班老师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仿佛在说:你这辈子算是完蛋了。

柳楚楚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不会完蛋，但是再不把头洗了，她前半生所有的美好的品质都要完蛋了。

二楼的楼梯电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黑乎乎一片，没有一丝光线的楼梯拐角有人在说话，听着像一个女老师在教训逃课的学生。

听到脚步声，女老师停止说话，抬头向黑暗中的柳楚楚看了一眼。

柳楚楚本来想若无其事从两人身边走过，但不知怎的，她后退一步，站在墙后没有吭声。

女老师说了句什么，就走进旁边走廊的教室。和她在一起的学生紧随其后，等两人都进门后，柳楚楚才放松下来。

下一楼之前，她不由自主看了一眼旁边的教室。

里面没有说话声。她下了两个台阶，突然感觉鼻子有点痒。

迟疑了不到一秒钟，她扭头就往楼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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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楚楚有个奇怪的毛病，她对血腥味过敏。

夜色浓重，她什么也看不到，鼻子却越来越痒。她掐住鼻子，还是没来得及完全把那个喷嚏压回去。

来不及弄清事情缘由，她想先回去向其他人求救，教室门在她离开的瞬间忽然敞开，柳楚楚直觉有危险逼近，一脚迈上好几个台阶。

今晚安静得不同寻常，连纸笔的刷刷声都被夜色吞没。

柳楚楚的班级也挨着走廊，她一手扶墙，一手用力推开教室后门，没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救我！……救。”

她才把门推开，正要说话，一只手忽然从黑暗中伸出来，疾若闪电，直取她的命门。

这哪里是要求救，这分明是要杀她！

柳楚楚向后踉跄一步，手比脑子反应还快，立刻把门拽了回来。

那只手卡在门缝之间，痛苦挣扎着，门口的人发出呜呜的哭声。

她拿起锁头对着手用力砸了下去，在手抽回去的一刻将门关紧，扣上锁头。

门缝消失的刹那间，她看到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景象。

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种时刻，柳楚楚的第一反应不是跑，而是从课本里拿出手机。

右上角分明没有信号，她却依然能点开刚才那篇帖子。

“我快要吓死了，我想让对方帮我报警，可手机忽然关机。”

“之后，这个酒店居然失火了！我找到这一层的工作间，发现工作人员身上着着火，正嘶吼着奔向我。我连忙往外逃。”

“一路上，我看到有些房间的门开着，里面的客人，有些倒在卫生间，有的用毛巾捂着脸，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全都死了。”

“我以为我也死定了，突然间一道金光闪过，周围的一切忽然塌陷。

“……我站在一片废墟之上，四周一无所有。”

这个人的描述，和自己现在正在遭遇的情况，有莫名相似之感。

柳楚楚向着栏杆外望去，发现原本拉在对面，写着“星光不负赶路人”的红色条幅，不知何时褪成白色。

上面的题词也变成了:“夜死人，不敢哭，疫鬼吐气绿摇灯。”

“最后三个字还抄反了，看来写横幅的是个文盲啊。”柳楚楚没敢原路返回，绕路跑到另一条楼梯才下了楼。

一路上她从窗户观察各个教室，其中隐约灯光，确实都变成了阴森的绿色，看来那横幅的修改也不是空穴来风。

这一路狂打喷嚏，柳楚楚恨不得和自己的鼻子一刀两断。好不容易跑到小广场，到校门口的那段路上，她路过几个布告栏。

原本贴着优秀学生和教师照片的光荣榜，同横幅一样变得雪白，其中一个布告栏上用黑笔写满了名字，密密麻麻，配上褪色残缺的老照片，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而另一个布告栏上则贴满了空白讣告，一张贴着一张，直到无处可贴，雪花般铺在地面上。

柳楚楚只看了一眼就肯定，她绝对未见过这些人中的任意一个。

校外如往常一般色彩斑斓，车水马龙，与周边的景色对比成两个世界。校门半开着，柳楚楚冲了过去。

砰！

这一下仿佛撞在钢筋混凝土上，差点给她脖子折断。

足足缓了一个钟头，柳楚楚才爬起来，额头鼓起一个大包，血迹顺着脑门滑了下来。

她抬头，揉开冒金星的双眼，明明已经头破血流，可她面前分明什么都没有，仍然是这扇半敞着的铁门，火树银花近在咫尺。

身后不远处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这声音越来越近，柳楚楚连忙回头，只见一个雄壮的男子左手用力锤着胸口，右手掐着脖子，朝她的方向踉跄着扑了过来。

这人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指间发紫，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全部沉淀成了乌青，他冲过来，嘴里正说些什么。

如果是平时，柳楚楚不介意停下来听他慢慢说。

但今天，她没洗头。

男人的个头不小，他似乎很痛苦的样子，被柳楚楚一脚就踹翻在地。

再次试着往外跑，柳楚楚发现，怪不得她出不去，原来学校内外隔着一道空气墙。

她冷静而迅速地顺着墙体摸索，可惜这道空气墙严丝合缝，显然就是不想让她出去。

近几年，网上时不时流传一些关于鬼怪的帖子，从一开始的天马行空，到后来人们渐渐意识到这些消息中并不全是为了博眼球。

有人说自己的亲戚进了秘密组织，每天都和鬼怪打交道。

几天前，高层突然公布了一个名为国防级特别行动执行处的部门，几乎是坐实了这些流言。

对于世上有鬼这件事，柳楚楚并不意外，她之所以了解这些讯息，除了好奇，也是想着有朝一日也许用得上。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就在柳楚楚竭力往外闯的时候，突然有人扑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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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她差点摔倒。

柳楚楚定睛一看，发现来者是个少女，手里提着一个胖胖的男生，穿着和她一样的校服。

栗色的长发披在少女身后，她身形纤细，却能单手提动乍一看足有一百八十斤的男孩。

男孩只穿了一件白色背心，他悬在空中，缩成一团，肥肉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少女活力四射，荡开周边沉沉死气，只是她似乎在害怕什么，气息微喘，频繁回头张望着。

在这样的处境下，见到和自己相关的人，很难不与之产生亲近感。

柳楚楚却后退几步，离女孩远了一些。

书里说过，猎人往往会伪装成猎物。这女孩既然有如此蛮力，对付她自然也不在话下。而且，从校服的袖子和下摆来看，这衣服显然不对女孩的尺寸，倒像是她手里提着的男生的。

柳楚楚沉思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那个像烧焦了一样的家伙已经站起来，再次扑向她。

站在对面的栗发少女忽然把手里的男生扔了过来，柳楚楚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男人已经被砸翻在地。

少女拍拍手上的灰尘，率先开口:“那个，我恰好路过，看你好像遇上点麻烦，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什么的。”

她显然是在撒谎，又不擅长撒谎，说话的时候眼皮疯狂眨动。

少女知道自己不被信任，尬笑两声，直接切入正题:“教室那边什么情况，你见到什么奇怪的人了吗，它有没有攻击你？”

回想着方才关门时刹那间的光景，柳楚楚深吸一口气，答道:“人，很多很多的人，满地都是，躺在血泊里。”

“他们在看我，好像是在求救，又像是要拉我下水。”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我当时害怕极了……”

“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少女听着，忽然抽出一把长刀，朝着教室的方向冲了过去。

“谢谢，但是在这之前……”

少女是个急性子，没等她话说完，只听“咚！”的一声，少女一头栽在地上。

“……在这之前，我想看看你会不会被脚底下那个台阶绊倒。”

“根据我的记录，你是学校里第187个被它绊倒的人，我早就和学校提议把这个地方抹平了，可惜没人听。”柳楚楚幽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