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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靠墙壁的青衣女子苁锺合上卷宗，坐在木椅的未六尘放下酒壶。
二人出去不知和谁，聊了什么。
没过多久，去而复返。
未六尘依旧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坐在木椅上，百无聊赖的扣着指甲缝，看不出异样。
而苁锺青眉微蹙，黑白分明的双眸望过来的目光，尽是一片狐疑之色。
她姣好面容如百合花般清纯无比，身段细发高挑，声音像极溪流润过石涧清澈悦耳：“杨鸣，十六，阳国青山县寨沟村一名孤儿，上月入山修行，还未进行淬体，我说的对不对？”
十六？
阳国？
孤儿？
第一次正式审问的信息量有点大。
其中很多连我都不清楚…
但想必执法堂不会故意拿基础消息钓鱼。
杨鸣格外珍惜这难能可贵的解释机会，颤颤巍巍道：“没错”
年纪二十上下的未六尘仰头将酒饮尽，他嗓音沙哑：“如何入山修行？”
这些关键节点记忆是有的。
“上个月，上山砍柴途中遇到头妖兽，眼看就要葬身妖口，幸好遇到偶然路过的清虚门付春意长老，他将我救下后，问了我过往，然后说我有修行资质，要将我带入宗门”
原来是付长老。
主审二人目光相碰。
审问继续。
未六尘抬起酒意上头的迷离双眼，扫过满身鲜血的年轻人，问道：“在清虚门担任何职？”
“殿前巡守”
若真是付长老有着莫大交情，他随便说句话，什么炼丹阁，制府楼，阵法图，哪怕是个藏书楼，都比这个没有半点油水的地方好的多。
虽说有了些羁绊，但明显不深。付长老仅仅将他引入山门，给了条康庄大道，算是了却因果。
这种事屡见不鲜。
只是刚才门外大人物的吩咐，明显又有了些别的意味。
未六尘心中快速思量，看似随意问道：“昨夜行程”
昨夜？
关键来了。
头脑中立时恢复了些清明，杨鸣苦苦思索，记忆翻涌：“殿前…巡守交完班…已是…戌时，大概下午七点...”
他思路越来越清晰，脑中记忆好似穿成了个串：“听说花仙楼李仙子….寻入幕之宾，就赶紧去那边…见了见大场面”
烛光渐暗，青衣女子起身点燃狱中火把，火光照射出俏脸上的极致清纯，垂下的身影高挑细致，她嘲弄道：“只是见了见？”
杨鸣根本不敢有半分隐瞒：“离得老远看不清李仙子样貌，只是觉得她跳那支舞极像韵味，心有所感作了两句诗”
绞尽脑汁的杨鸣忽然神情一愣，似是难以置信。
为什么会是这两句？
未六尘问话语调中似是有些兴趣：“哪两句？”
杨鸣语气缓慢说道。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负责审问的二人齐齐一怔。
细细品味一番过后，苁锺惊奇道：“心有灵犀，好诗，怎会只有两句？”
“自然是留有悬念，引得佳人注意最好”
未六尘双手抱肩，眉头轻挑问道：“就为两句诗，李慕嫣就去找你了？”
杨鸣这次真的记不起来了，他诧异道：“来找我了？”
一只惨白手掌突然探出，死死掐住杨鸣脖颈，未六尘苍白面容透着狠厉：“还装傻？”
窒息感再度袭来，杨鸣涨的满脸通红。
明明作诗时的场景还在脑海中清晰可见，可之后的记忆就好似被人用刀斧硬生生削去一般，之后到现在，大片留白。
越想头越裂，杨鸣想要伸手敲敲头颅，可换来的只是铁链晃动的声响。
“我实在记不起来了，这段记忆好似从脑中彻底消失一般”
这番表现落在主审二人眼中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未六尘松开手掌。
苁锺翻开案宗，葱葱玉指按在一页，清声道：“今早上晨练，你大庭广众下吹嘘今丑时凌晨一点，李慕嫣拜访寒舍，你二人秉烛夜谈，相聊甚欢，她甚至补上了诗的后两句”
杨鸣大口喘气，皱眉问道：“哪两句？”
“以有情意作思量，似是落水戏无漾”
听到这些，杨鸣反而舒了口气，他摇头道：“平仄不通，根本配不上前两句，再后来呢？”
再后来？
你问我？
未六尘没有说话的意思，苁锺只好继续读道：“李慕嫣提出要与你较量一番，你与她鏖战一夜，最终不敌仙子手段，败下阵来…”
像是突然意识到这些文字含意，她清纯面容瞬间绯红一片。
未六尘哈哈笑道：“颠龙倒凤，鱼水之欢，好福气啊”
可恶！
为什么这么关键的记忆，脑海中没有！
杨鸣支支吾吾，满脸讪讪。
忽然。
窗外传来几不可闻的打更人敲锣嗓音。
“子时到，人安定”
主审二人奇怪的对视一眼。
沉默片息，未六尘突然说道：“据你的描述，她大概丑时凌晨一点找的你，走的时候卯时凌晨五点”
杨鸣磕磕绊绊不知如何作答，诧异问道：“时间有什么不对？”
未六尘站起身子走到血流不止的杨鸣身前，直勾勾的盯着他满目血丝的双眼，似是要看出他言语中的虚实。
他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给你三句坦白的机会，你要知道，我说出来，和你说出来性质完全不一样”
时间，地点，物证，人证，好似有条伏线隐藏其后。
“还有两句”
杨鸣大惊道：“我还没说话”
未六尘皮笑肉不笑道：“还有一句”
等等。
一定有我想不到的地方。
杨鸣努力回忆，再不敢随意开口。
等了几息，未六尘失了耐心对着静候的瘦高青年吩咐道：“再收拾一通，把….”
杨鸣忽然灵光一闪。
“我那时听到了打更声，丑时，卯时，她好像故意卡着时辰走的！”
有了大人物发话，未六尘这番姿态明显是虚张声势，看看能不能诈出些信息。
只是这句话好似醍醐灌顶。
昏暗牢房内忽然陷入一股诡异的寂静。
杨鸣明知故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苁锺明显不是个会卖关子的性子，一字一句沉声道：“今早上，有人在偏僻的练武场发现了”
“李慕嫣的尸首”
已经知道消息的杨鸣装作猝然一惊。
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好似往深渊推了他一把，冷汗直冒直感如坠冰窖。
“死亡时间却是在昨晚午夜子时，十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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