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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宥容连忙笑着跑回家拿上木盆，等她再回来时，张苗家的那位也出现在了队伍之中。人都齐了，大家就这样相伴着往河边走去。
到了河边，众人取出盆中的衣裳各找了块石头在上面捶打起来，皂角只有洗衣时才舍得用上几个，衣服也是要等堆得多了才拿来一起□□常人家的日子都是这样过的。
林莲捶着手中的衣裳，不时朝沈宥容那边看去。她看见沈云卿从那间宅子里走出来，又看到这位的面容，心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两人果然是姐弟。
只是让她想不到的是尊贵的小姐居然也会自己濯衣，看着沈宥容那娴熟的动作，林莲真的很难想象她是从何处学到的这些。
现在仔细一看林莲才发现，她的穿着同沈云卿可谓是天差地别。她穿着同她们一样的粗布麻衣，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扎了起来，连根素簪子都没有。
沈宥容注意到了林莲朝自己投来的目光，向对方回以一笑。林莲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慢悠悠地捶着衣裳，脑袋里却还是在想这件事。
可这到底是别人的家事，自己在这里想不是很奇怪吗？况且本来就与自己无关，她甩了甩脑袋，想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一旁的人看见了还以为她是有些不舒服，让她先回家休息，剩下的衣服她来帮忙洗，到时一起给她送到家去。
林莲赶忙摆头拒绝，说自己只是有些头晕，去那边的大树底下休息休息就好。说着就将盆放在一旁草地，自己走到了树下坐着。
坐在树下看着树荫投在身上的阴影，林莲突然觉得有些困，索性就在那里小憩了一会儿。
再次睁眼是被人给摇醒的，林莲张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刚醒来眼前的一切都有些迷蒙，但等看清摇她的人是沈宥容时她吓得立刻直起了身，两腿一蹬就要站起来。
沈宥容见状伸手将她扶起，林莲同她道谢，又想起自己的衣裳还没洗完，赶着就要去河边。
“你别急，你的衣裳我和其他人都帮着洗完了。”
沈宥容一面说着话，一面牵着林莲走到河边她的木盆旁。其他人都已洗完回去，这里只余她与林莲的两个木盆。
“这....”
林莲偏过头看她，沈宥容知道她这是在问人都到哪儿去了，带笑着答曰：“她们洗完都先回去了，说是晚上还要忙着做家中的活，有的说是晚上还要上课。我想着你醒来如果见不到一个人恐怕会有些惊慌，所以就跟她们说了在这等到你醒来再同你一道回去。”
“不过，想来你是太困了，我本来是想着等你自己睡好了醒来，只是看着太阳渐落你却始终沉睡，我这才摇醒了你。”
林莲听着，才想起今晚自己也要去上课。她连向沈宥容道谢，抬起木盆同她快步赶了回家。
沈宥容看她这般急切就知道她定然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因此也加快脚步往家中走去。
回到家中，敖凤早已备好饭菜等着她和敖子期。林莲扒拉了几口就忙着咽下，没多久碗就见底，她也差点儿噎着。
她急匆匆拿着碗放到庖屋又跑到自己屋里拿出布袋，塞了几张敖子期的纸和一支笔就跑向礼正书院那边去了。
提前到书院的人不少，谭素秋就算一个。此刻她正跟成奚热络地聊着天，期待等会儿的课堂会看到什么样的文章，老师又会是什么样的人。
“素秋，你猜我们第一天上课夫子会教些什么？”
“这我怎么猜得到啊，反正，不要是什么女四书、《女戒》就成。这些书上的东西平常听人念叨念叨就算了，我能忍，如果到了学堂还得学这种东西，那这学是一天都上不下去了。”
不仅上不下去，回去还要找周勉或者敖子期把沈云卿约出来臭骂一顿。
“你早说啊，如果是学那些东西我也不来了。”
“我这不是瞎猜嘛，你还当真呢。”
林莲坐到了成奚正后面，斜右上方就是谭素秋，前面交谈的两个人看到她来了都转过身来同她说话。
“莲姐，你怎么来得这样晚啊。平日里做什么你都比我早，今天怎么反过来了，看来还是我更爱学习一点。”
林莲正忙着从布袋里掏出纸笔，听到谭素秋的话抬起头来，果不其然看见她一脸得瑟的笑。
“诶，话别说太满了，你也就比我早到这一天，若是之后你日日都能比我早，再说这话也不迟。”
看到林莲掏出的东西，谭素秋又回望了望自己的桌上，空落落的，她一手拍着脑袋，一边沮丧地跟身旁两人说道：
“完了，我忘记带纸笔来了，这等会上课怎么办，我总不能用手在书上划。”
“我也没带啊，谭素秋，不是你邀着大家来礼正书院上课的吗?怎么你不知道书院说了一切学习所用物材都由他们提供吗？”
谭素秋脸上现出狐疑之色：“他们有说过吗？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他们来同我们说的，是周老板家那小子周勉，他那天回来就欢天喜地跟染坊的大家说自己得了夫子的赞赏，又说书院现在什么都是不要钱的，什么书本啦、纸笔呀，都不用再自己买了。”
眼看谭素秋脸上的疑惑越来越重，成奚就提醒了她一句：“你还记得吗？就在四天前啊。”
“四天前那会儿我不在染坊啊，我说我怎么没有这个印象。”
成奚也恍然大悟似的：“哦对，是我给忘了。”
三人还想接着聊，在旁坐着的孙芸娘赶忙提醒她们夫子过来了，三人才端坐好等着课堂开始。
一位中年人抱着一大摞东西走进了教室，他走到讲桌前将东西放下，另有一位不过十四五岁的男子跟在他后面，手抓着一把笔。
底下静悄悄的，大家都在观察这位疑似是她们夫子的人物。
“各位同学好，从今天起就由我来为你们上课。我姓余，名唤伯伩，大家叫我余夫子即可。”
说着这位余夫子拿起一张纸，墨痕透过纸背向众人展示了上方的内容——像是什么人的名字。
“接下来我会念出名单上的内容，请叫到名字的同学上前来领取你的学习用具。”
人一个接一个地走到讲桌前，拿完东西又回到原位，谭素秋看着领到的东西心里开心得不得了，书皮面上没有字是有些怪，但翻开看了里面的内容，她放下心来，不是教导女人怎么做个好妻子就好。
“同学们，现在请你们翻开手中的书本，找到那篇“盈虚第二’，此堂课我们将会围绕这篇文章来讲解。”
翻书声起，众人皆发现此篇是在书本靠后的位置，对这位夫子的授课风格也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这位老师看起来相当随性。
“福祸在君，不在天时。”谭素秋小声默念这句，这篇好像是在说治理国家的君主，后半部分更是以帝尧为例讲述何为贤君。这位余夫子第一堂竟然就选了这样一篇文章，实在是令人称奇，看来他并不在意教授对象是谁，更多的是想要把知识传递出去。
“盈为满，此即强盛；虚为空，此即衰弱。时而强盛，时而衰弱，时而太平，时而混乱，这究竟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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