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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无礼了！”在第二天教廷队伍的早餐上，一个尚且年轻，眉梢眼角都带着锐气的骑士愤愤地说。
“好了，科迪，冷静一点，不要在圣子面前失态。”更为年长的骑士制止了他之后想要继续抒发的愤懑之情，不过他的脸色。
放眼望去，除了乌有正在不紧不慢地使用刀叉，自顾自地用餐时，其他人都放下了手中的餐具，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愤怒之情。
而造成这个情况的罪魁祸首是几分钟前，一个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的侍从。
“圣子大人，”他害怕地跪了下去，“昨天的那位大人和那个女孩已经离开了。”
他是这几年一直跟在乌有身边服侍的人。在这几年的相处中，他见证了乌有的种种神异之处。
他笃定乌有一定是神最珍爱的至宝。
那么，对他不敬会有什么后果呢？
显而易见，神会被触怒，然后降罪。他……他没有及时注意到那两个人的去向，一定会被连坐的。
乌有注意到了他脸上的惶恐之色。
这样的表情他已经看了太多遍了。因此不用费太多脑子，他就能明白侍从在害怕什么。
神秘而不可触及的力量。
身边围绕着的人畏惧于他的力量，盲目相信他的判断，这就是他想要的。
更超乎他的预计的是，不止总教廷的人，甚至于首都中的所有人以及周边城池的人，都坚信着——涅洛斯圣子能够使用神的力量，神偏爱于他。
这次他去各地追捕邪教徒，就是为了将他的影响力辐射出去。
他将成为教徒们信仰的化身，使人性逐渐消退，与神合二为一。
“不要在意。”
他温和安抚着躁动不安的人群，“品德高尚的人总是难以忍受哪怕一点的闲暇。”
“这位勇士只是急着赶路罢了。”
“各位，继续用餐吧，这是真神给予我们的恩惠。”
周围的人心中的躁郁奇迹般的因为他的这几句话而偃旗息鼓，重回了一片平静。
这个变化相当明显，他们在变化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
于是自然而然的，他们所具有的那份对于乌有的敬仰更加深刻。
如果不和神有关，一个凡人怎么会拥有决定旁人情绪的能力呢？
他们的猜测确有几分道理，只不过是乌有主动勾动了他们的负面情绪，然后再毫不犹豫地抽走罢了。
他们的愤怒由乌有创造，而他们的安宁只是情绪被抽走后的空落落。
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男人隐匿在侍从堆里，极为惊异地看着主桌上变化如此之快的骑士们。
在乌有富有深意的眼神转过来之前，他就极为快速地换上了与他人一致的表情。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那眼神在他身上停留得格外久，尖锐得好像要把他后脖颈划开。
怎么办？
即使极力克制，他的呼吸还是不由自主地粗重起来。
停下，快停下。
他在心里对着自己怒喝。那个从教廷来的圣子正在看着他，他怎么能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
可是在现在，他仿佛不再是那个饱受训练的情报探子了。
他成了一个毫不具有防御机制的孩童，被自己愈来愈奇诡的可怕想象吓得面如菜色。
那被衣服笼罩的富于锻炼的身体并没有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悄悄地在无人所知的暗处痉挛起来，显示出了不应当属于它的孱弱。
别的看起来和他一样的侍从均不言不语地站在一边，而骑士们在乌有的宽慰下也开始大快朵颐，发出清脆的盘叉碰撞声。
一声又一声地敲击着他膨胀到极致的血管喷张的心脏。
“嗬，嗬。”
他一下子突然厥倒在地上。充满皱纹的脸部紧紧贴合着冰凉的华贵的地板，松弛的脸部肌肉摊成一坨，嘴里不住地喘着粗气。
此时他在所有人面前出了一个大大的洋相。
但是他却庆幸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看乌有一眼了。
乌有在听到那声闷响后，缓慢地转头过来——乌有没有看着他，乌有刚刚一直在同旁人交谈。
没有把他从人堆里找出来，然后将他千刀万剐的情形出现。
他只是作为突发疯症的人，被赶出了仆从的队伍。甚至主管为了在圣子面前表现自己的仁慈，额外发了一笔抚恤金给他。
怎么会呢？
他回到城主府——他正是由城主府培养出来的。
城主向他闻讯他所探听那名新到的声名显赫的圣子的虚实。
他跪在地板上，双膝重重着地。
恐惧如附骨之蛆，促使他大声喊着：“一切都是真的！那些传言，那些人，神……”
“神之子。”
同样的剧情继续上演着，乌有的神异之处并没有因为这次的清剿而被识破，他的名声传播到了更远的地方。
神之子，涅洛斯圣子大人。
“涅洛斯。”
费列尔闭着眼睛站立着，在听到门开的声音时才吝啬地停下了念念有词的嘴，叫出了来人的名字。
他只点了一盏灯，勉强能供他看清他手中亡灵之典中的记述。
昏黄的光能使一切沟壑都无所遁形，可是，奇怪的是，不再年轻的费列尔脸上的确是平滑无比，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念诵吧，费列尔，让我听听，你到了什么程度。”
听到这句话后的费列尔像是一名被老师考校功课的劣等生，紧张得手掌出汗。
不过他毕竟有几十年的阅历在，不至于磕磕巴巴，只是声音略显艰涩。
乌有面无表情地听他念完，抽走了他手中的书，随意地看了一眼，然后嗤笑一声。
“你实在算不上一个有天赋的学生，费列尔。”乌有用手轻轻拍拍他的脸。
这明显是个轻佻且不尊重的动作。
但费列尔对这个动作没什么反应，只在之前乌有话中流露出否定之意时中露出了着急的神色
。
他已经离不开乌有了。
多么立竿见影的效果啊。他看着所有人的生命都在不停地流逝，他的老对头们都在这几年间飞快地显出了老态。
只有他，只有在他身上时间才是倒流的。
并且他触及到了一个奇妙无比的世界，比这个世界更高维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渐渐地从他眼中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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