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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爹他......算了。”他抹了一把眼泪，“你都在这里了，我还有什么好问的。”
许久，柯容捏着遗书的信封看了一眼，不怪他以为他只是一个书生，这字不是书生哪写得出来这么好的。
“你想去就去吧，记得保护好自己。这遗书我会好好给你收着的。”
从京城传过来的消息，有关大将军的，大抵是真的。他心里有万般说不出来的滋味，只觉得人要死是真的很容易，就连大将军似乎都逃不出这个定律。
“军中如今粮草供应还算充足，常武将军自从大将军被调往东北边关之后便成了这边官位最高的将领，除此之外，中郎将俞延，卫将军袁尚......还有和你一起来的徐子车从前都是你父亲很信任的手下，还有一些就不说了，进去的进去了，跑的跑了，不值得提了。”
京城动荡过后，西北边关的动荡更大。从前大将军信任的那些人，不知道多少心怀鬼胎，现在清洗了一轮，也不能保证没有其他人心怀不轨。他在军中的时间早些，算是看着大将军一步一步在祁国百姓心中一步一步走上战神的位置的，在这之前，往上走的位置也不是一帆风顺的，被人坑害过，也被人陷害过，无数次生死垂危......所以后来除了战事之外，其它地方都十分谨慎。
柯容一点一点的把他知道的有关西北的所有事情阐述出来。
下午边关下了场雨，雨势不是很大，但对西北的将士来说这是难得的甘霖，雨落在地上，落在沙子里，潜入地下，倏地就消失了，一场雨过后没给地面留下多少湿痕，空气中的水气一如既往的稀薄，风吹过来刮拉着人的鼻腔嗓子，留下道道细小的伤口，脸被吹的发干，风吹日晒下，皮肤像干涸的土地一样皲裂。
酒楼下面的报菜名声停了，杜若看着面前的阿胶桂圆羹，“所以他就这么去了。”
“我看到他去边关之前留下的遗书了。”
原本一心想要他活着的那点渴望被这两个字击破了。
“上战场前写这些是很常见的事情，几乎每个人离家之时都会交代好这些。”孙澈眨了眨眼，心里也不太好受，去之前他们聚过一回，青洲朋友不多，亲近的更少，那天，其实他们没说多少话，只一味的喝着茶水。这是他们聚会第一次这么安静，安静的喘不过气。大家分开的时候青洲才交代了一些事情，有关叶府的，还有关她的。
杜若听着楼下传来的琴声，到了饭点，下面越来越热闹了，无数人爽朗的，声音或高或低的交流。
“我知道。只是有一点害怕，害怕面对这些。”
除了南方的那座小院外，她在世间亲近的人真的不多。
晨钟暮鼓，大兴寺的钟声在城外传来。
宴席散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沿着路边走，街边挂着大红灯笼，上面画着各种图案，有些讲究的还挂了红穗子。大红灯笼一节一节挂在一起，从房顶上坠下来，随着不大的夜风，轻轻摇晃。
空气中夹杂着一点麦子的香气，是今年的新麦，有的在晾晒，还有的在用石磨磨成粉做面条和馍馍吃。皇城司依旧在巡逻，一队队人，手上牵着一只黑皮狼狗。
她漫无目的走着，路过济善医馆才意识到已经到了辰安街，济善医馆已经关了门，里面的灯还亮着，她想起许久之前没有吃到的打卤面接着往前面走，街上的铺子已经关了大半了，百济堂还开着，灯光很亮堂，她原本只是瞥了一眼，正准备往前走的脚瞬间停在原地，脚尖转了个弯，她走入百济堂。
“涂离，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在本草堂疗养的吗！”这几天给她整了多少事，自己不安生就算了，还带着其它老爷子天天嗨来嗨去，疗养院的掌柜已经向她投诉了好几回了。
涂离拿着药的手瞬间放下，僵硬地转过身，看到她和见鬼了似的，“我过来办点事。”
忍了又忍，她还是没克制住，“你不是请假了吗？”
还是攒了好几年假，皇城司实在是毫无人性，人都快没了，还搁这从床上爬起来做事。本草堂压榨甘蔗汁都没有这么离谱。
“突发情况，杜郎中我保证，保证以后安安静静在本草堂养伤。”
杜若看着他的俊脸，他诚挚的表情。这话着实没有什么可信度，她耳朵都要听的起茧子了。
“杜郎中。”李子懿苦着脸指了指旁边坐着的人。
杜若顺着视线看过去，这么大一个人杵在这里竟然没有什么存在感，“江庭洲，你们皇城司就这么缺人？”
“能者多劳。”江庭洲淡淡道。
这人都要被压榨没了，还能者多劳。她可去他的。
“这人什么时候给我。”杜若指了指还裹着纱布的涂离。
江庭洲掀起眼皮看她，“你要他做什么。”
“他是我病人，现在跑了，住在我医馆，说好的好好养伤，医嘱一个都没有听，我当然要履行我作为郎中的职责。”她最讨厌不听医嘱的病人，分分钟她能让全世界爆炸。
“他要收集草药，边关缺草药了。”
杜若愤怒的气焰僵住，“你说啥？”
“不是才送过吗？好几轮呢。京城附近的草药都快薅光了，本草堂现在都是看完病，确实有问题才抓的药。就算要，你从哪里收。”杜若越说声音越小。
因为叶青洲去时是押送的草药，她又是开医馆的，对这方面的信息接触的格外多。
“被人劫了。”
杜若瞳孔微缩，心一秒之内急速上升坠下。不，不是叶青洲，叶青洲还有消息传回来。现在还是安全的。
“劫了好几批草药粮食还有做好的药，兵器棉花这些还没有被劫。”
“那你们去哪里找？”这草药又不能凭空变出来，有的还隔的老远才能采到。
“我们准备联系周围的几个大药商。”
杜若抿了抿唇，这些人手里有多少，她在京城做了这么久生意，心里也有一杆秤，“这治标不治本，你得弄个大的。”
“皇城司做不到。”
杜若没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你不能？皇城司不能？”
“皇城司只是陛下手上的一把刀。”
靠，还真不行。皇城司还能把宗室之人给办了？还能把那些世家吞下去的给吐出来？
“情况有多严重了。”
“伤员已经转移，周边也在调药材，最多半个月。”
她倒是想把本草堂的药材往边关填，但她那点药材填进去也就是一滴水进入了大海，有用是有用，但用处几不可见。京城还有这么贫苦的病人等着本草堂的药，价格飙升下，本草堂的药价一直在努力控制。
“你银子够吗？”杜若突然问道。
江庭洲看她，“户部应该是够的。”
“我去求人。不过可能会比半个月晚一些。”
她不想因为这个原因，这个她能做到的原因让叶青洲陷入困境。
“你去求谁？”
“我外祖母。”
江庭洲搭在扶手上的指尖微顿，看着她风风火火出了百济堂，跑着回家。
“江大人......”李子懿犹豫道。
“说。”
“杜郎中她......”
“她知道了没事。”
李子懿低头看着桌上的药单子，这是他们这次收了的一部分，京中药材稀缺，价格飞涨，还能收到已经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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