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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玫在如潮的掌声中,凝望着台下,台下人声鼎沸,她默默望着原先寂静的场面,如今变得喧嚣而熙攘,她本就该承袭掌声与鲜花的,只是时间久了,她自己也忘了,她原本就是为舞台而生的人。
谨玫走下台来,回到更衣室,程韵还留在原地,一见到谨玫,她就开心地笑,“小玫玫演出回来了啊,大获成功哦。”
她摘下耳环,习以为常地与程韵聊起别的话题,丝毫没有提起方才的风光,程韵是觉得谨玫谦逊的,她好像总有种不愿争辉,但自身散着光芒的魅力。
这种魅力没有攻击性,但却让人愿意与之亲近,想到方才谨玫演出的熟练,和精湛的技艺,程韵想她在这里,是屈才了。
谨玫坐在化妆镜前,程韵站在一边,不忘打趣说,“谨玫,我和你说个单位之前的趣事吧。”
谨玫来了兴趣,“什么?”
“你知道我们单位虽然校史长,但校区都是新建的吧。”
谨玫想起初来单位的时候,确是这样,她忽然来了兴趣,料定程韵说的或许有段渊源,便问,“我看出来了,但那又如何呢。”
程韵噗地一笑,“我也是听鹿处说的,那时候单位人可少了,哪有现在这么壮大,并且路都没有修好,雨一下过,你现在闻到的是青草香,可当初却是泥泞地呢,连大家进单位,都要用斗篷车给拉进去。”
谨玫哈哈一笑,“那后来呢。”
“我听说,那时候财政拨款也没那么充足,工人都去建楼了,哪有余付的人力来铺盖绿植呢。”程蕴继续道,“校长硬着头皮,说那就咱们自己上吧,一人三颗树苗,刨树坑自己干,他本来觉得这是个苦差事,但没想到大家都积极响应,没什么怨言,麻利去干了。”
相较于站在讲台上动嘴皮子,这确实不是一个轻松活。
谨玫问,“他们就这么去干了?”
“可能那个时候,大家都一腔热血,毕竟一个事物从无到有,那感觉是很奇妙的。”
“不过话是这样说的,鹿处也是这样调侃的。”
程韵笑了一笑,“当然,她那是开玩笑的,说我们皮糙肉厚的,刨树坑也就刨树坑了,那些弹钢琴,拉提琴的艺术老师的手,竟然也要去刨。”
谨玫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想起那天被箱子砸到的时候,此时她的指甲已经长好,已看不出当初受伤的模样,但听到程韵的话,她的指甲忽然又开始隐隐作痛。
一股没由来的恐慌席卷了内心。
她不是退缩于这项工作,而是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里,所谓艺术,不是什么稀罕物,它不过与其他专业一样,服务于整个群体,就像那次,她被箱子砸到了手指,疼痛欲裂,只有学艺术的人知道,手指何其重要。
但,其他人没人在乎。
忽然,更衣室外响起一阵狂欢,程韵走到门外瞄了一眼,对谨玫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幸处要上场了,要不要去看看?”
“要看的!”
谨玫来不及卸妆,只匆匆脱了礼服,顾不得避程韵的嫌,就一路小跑,来到外面。
在这个角度,她恰好看见幸川处于灯下,站在与她同样的位置上,他今天换了件黑色丝绒西服,衬衣又配了同色系缎面,一身黑色地站在环绕的灯带里,比以往更为英俊出众。
灯光让他的轮廓更为深邃,连带着眼神都深情,这不像他,不似往日雷厉风行而严苛的他,谨玫不知道,此刻他的温柔是为谁,她退缩到幕布后面,扯住一角,听见主持人报幕,说他即将唱的歌。
凑巧的是,幸川选的是首英文歌,她没听过,但她记下了歌名,她偷偷用软件录下了旋律,大抵是现场音响的效果,谨玫总感觉原唱单调,不如幸川的歌声好听,做完这一切,她抬起头,看见这个无可挑剔的男人,忽然觉得伤感。
她初尝到爱情的苦,大抵爱上一个无法驾驭的男人,就是这种结果,她只能看他万众瞩目,却怎样也无法拥有他。
幸川大概是第二个,能掀起观众热潮的人了,他的亮相,再度将场面推向高潮,这次,不同于谨玫带来的舒缓感受,而是热烈,绚烂,随他的歌声,大家毫无顾忌地释放所有的激情,热流涌向他,狂热席卷他,他不需要做太多,便能轻易牵动台下人的举动。
临到了结尾,幸川的声音戛然而止,可欢呼与掌声仍在持续不断,久久不散,谨玫忍着狂浪的声潮,硬是将所有的热情都铭记下来,告诉自己,幸川这样的人,是多么的高高在上。
也是她多么难于接近。
“我喜欢你,我想与您在一起。”
直到这时,她才明白当初,是怎样的无知无畏。眼下她就当说过的话被风吹散了,不复存在。什么想与他在一起,经此一遭,她发现那不过是妄想。
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透明,怎么能奢望与他在一起。
谨玫握住幕布的手,倏然间就松开了,一股怅然从心底升起,外面的喧嚣止步于幕布的遮盖,此时幕后人来人往,没人注意到她,她很想躲到一个角落,擦擦眼角,但妆容还在,演出还在继续,她硬是将那股委屈咽下去,不想让人窥见情绪。
不知何时,外面的吵嚷渐渐消散。
谨玫知道幸川要谢幕了,她怔怔地在原地顿了片刻,又想探出头去望他,可台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她的心像火柴吹落的微焰,顿时暗淡下去。
在正要离开时,眼前一道人影忽然闪过,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直拽着她向前。
谨玫的心狂跳不已,慌乱几乎要从喉眼跳脱而出,她很想挣扎,但当她看到男人的袖口,她又沉默下去。
她任由幸川牵着她向前。
她不知幸川要带她去何处,但他们地处的地方偏僻,没人发现得到,周遭不时传来人声,那声音经由墙壁的四处碰折,或大或小,但每一声都让谨玫胆战心惊,她生怕被别人发现,更怕在这隐私的角落,被人撞见与幸川举止过密。
毕竟,她第一次见到幸川,也几乎就在这样的地方。
在确信无人会到的地方,幸川松开了她,谨玫出于自保的下意识,将手臂环抱起身体,幸川见状,蔚然一笑,“你很怕我?”
谨玫摇了摇头,“不怕。”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令幸川感到意外。他盯着谨玫的眼睛,似要延顺着她眼睛的秋波,深入到她的内心中。
“你很了解我?”幸川与她相隔一段距离,“就会说这种话?”
“您不会的。”谨玫甚至有点笃定。
”为什么。”
他甚至有些嗤笑,“凭你对我一星半点的接触?”
“您是体面的人,现在是人最多的时候,我相信您不会拿前程开玩笑。毕竟,您的前途是大好的。”
幸川听了,他的笑意藏不住,渐渐浮到脸上,进而笑出声来,谨玫的表情和话语,让他兴味渐盛。
他忽然靠近一步,与谨玫的距离仅一步之遥,这距离已经有点暧昧的调调,看到幸川英俊的五官,谨玫感到脸开始发烫。
她忍不住伸手,拂了一下脸颊,然而在此之前,幸川的动作先一步,他用手指,将谨玫散落的丝发拂到耳后,说,“我忽然觉得,我们可以试一试。”
谨玫一时没听明白,幸川继而说,“在一起。”
在一起,幸川说得淡定而平静,轻描淡写,像在说一件简单得不值一提的事情,可落在谨玫耳中,她彻底慌了神,可还没等她情绪进一步扩散,幸川与她的距离又近了一步,贴在她的耳边说,“可是,是不能公开的那种。”
谨玫如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连带她的口吻也冷了下来,她向后一步,与幸川又恢复到最初的距离,“不好意思,幸处。”
她用了工作的称谓,像在提醒幸川,“请不要折辱我,我不做炮友。”
炮友这个词出口,连幸川也愣了。
这不在幸川的意料之中,至少他认为自己是认真的,虽然最初,他对她没什么兴趣,可谨玫每一面汇聚成型,光亮的,鲜活的,失意的,使他想要占据她的意念,愈发的强烈。
幸川露出一个笑。
“你想哪儿去了。”
在谨玫清亮的眼神里,幸川靠她很近,谨玫从没感受过一个男人原来还有这么清冽的味道,“你把我当作你的伴侣罢,我说过了,只是一试,你也知道,人与人之间的适配,并不那么容易,你我如果有任何一方先受不了,都可以离开,这个我不会勉强你,同样,你也不能勉强我。”
“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条件,但唯一条。”
“不能在单位公开我们的身份。”
谨玫咬了下唇,“那私底下呢。”
“我说过了,只要你想,你怎样都可以。”
谨玫好像初次体验到,成人之间默然的规矩,这不是平等的关系,且有独属于幸川的要求。
原本在这次晚会后,她想收起那些心思,继续做他擦肩而过的人。
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喉间,可谨玫抿紧嘴唇,就是说不出口。她望着幸川,对他生出的念头,忽然就胜过了理智。
外面人声喧闹,吵嚷得沸反盈天,而现下两人沉默相对,双目对视的视线,似都要将对方拉扯进身体里。
这大概是唯一一个可以留在幸川身边的机会。
过了今天,过了此刻,他们又会重新归于原先。
仅有这一次。
“我答应你了,幸先生。”
她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就这样回答了他。
落地玻璃外,烟花四散,一片火树银花,几乎将黑夜染成白昼。朵朵的花蕊,燃成金色的雨,降落在谨玫的身后,借此机会,她看到幸川的笑容,就像烟花一样,稍纵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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