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掐得刚好。
秦雾挑着眉梢，她踩点的技术向来能精准到秒，今天也是正常发挥。
俯瞰全场，可以容纳千余人的场馆居然座无虚席，有不少没找到座位的同学干脆簇拥在看台栏杆边观看。
居然还自带荧光棒和灯牌。
她也懒得到处找座位，把身后沉重的书包随手放在地上，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倚着栏杆，恰好被头顶的阴影遮住。
这边没什么人站，视角勉勉强强，颇有一览众山小之感。
俊逸挺拔的少年拎着吉他走上前，正装校服平平无奇的白衬衫和藏蓝西裤被他一穿就像私人定制。
服装熨得一丝不苟，线条明利，衬得人肩宽腰细，比例惊人。
他抱着琴在立麦后的高脚凳上坐下，修长双腿随意搭着，袖口向上翻折，露出一截冷白凌厉的腕骨。
全场欢呼呐喊迭起。
随后上台的还有几个同学，基本都是艺术班学音乐的，秦雾偶尔听他提起过。
而当叶玫站定在闻屿川身边时，台下寂静片刻，旋即爆发出巨大的喧嚣，前排甚至有好几个男生吹起口哨。
在此就不得不提霁云中学的几位风云人物。
比如创新二班的校草闻屿川，出身钟鸣鼎食之家，容色盛极才华横溢，性格是张扬了些，但品性无可挑剔，真正屹立云端的天之骄子。
又比如校花叶玫，艺术班明艳乖张的小提琴魔女，年纪轻轻已经拿过多项国内外大奖，还没毕业就收到了世界知名音乐学院的offer。
大概也是众人眼中少有的能与闻屿川相配的女生。两人家里是世交，是从小到大都同校的青梅竹马。
论坛诸多吃瓜群众为霁云中学的风云人物们编排了无数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六角恋八角恋信手拈来，情节跌宕远胜八点档电视剧，文采斐然吊打绿站金榜网文。
秦雾……自然是排不上号，谁叫民选的风云人物首要前提是“长得好看”呢？
她在论坛被提及的次数不多，频次最高的还是去年某段时间，都在问闻少爷怎么还能容忍她带着纪检部到处蹦跶，到底什么时候把她干掉。
弄得她像是什么反派boss。
要么就是大考前被象征性地拜上一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经得道飞升。
眼下，校园绯闻里天生一对的男女主角携手亮相宛若偶像剧，便宜了观众席上满地乱窜的猹。
秦雾歪着头，觉得能亲眼见到人类大型返祖现场也是蛮稀奇的。
前奏响起，旋律熟悉。
只是这次的吉他声里混入了悠扬的小提琴，令整首歌层次分明，质感再度升华。
两种乐器声交织缠绕着不分彼此，一如台上二人的目光。
进入副歌前，她看见闻屿川朝叶玫微微点头示意，侧颜线条清隽流畅，神色少有的显出几分温柔。
小提琴声灵动又丝滑地跃至高潮，女孩脸上扬起一个极其明媚动人的笑，张扬的酒红色大波浪长发飘摇着，似娇艳欲滴的玫瑰刹那盛放。
秦雾是第一回听见歌词。
再迟钝的人，结合眼前赏心悦目的场景进行合情合理的分析推断，多少也能领会一点弦外之音。
她有些兴味索然地耷下眼皮，觉得闻屿川这回的玩笑未免有些无趣。
真要秀恩爱的话，在校内校外一千多双眼睛下出尽风头还不够吗？非得把她这个路过打酱油的也忽悠来当爱情见证人。
而和她相隔不远的观众席上还有人煽风点火：
“完蛋，我们的男神女神要内部消化咯。”
“啊啊啊啊我高一时候就嗑到他们俩了。”
“我有罪，我初中就嗑到了。”
“我眼光真好！全宇宙我的cp最般配！”
当然也有少女心碎了满地还要苦苦挣扎的：
“你们别胡说，不就一起表演个节目吗谁说在一起了？”
“闻学长眼光不可能那么差！”
“叶玫都换了几个男朋友了也就你们这帮没长眼的喜欢！”
还有单纯的小粉丝心理的：
“呜呜呜我特地翘了晚自习坐地铁赶过来，不是为了看这个的！”
“我人有点不舒服了，之前花了三个月零花钱买的票……”
听到这句，秦雾额角一抽，难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按照常理，这时候她本该揣着新进账的门票钱，要么在回去的路上，要么在宿舍挺尸，或者干脆坐在考场上蹭着暖气眯一会儿。
再不济也是被她那像摆设一样的妈拉出去装模作样吃顿饭，好歹能填饱肚子。
而不是肚子空空吹着冷风，在这里浪费时间当校园偶像剧背景板。
虽然她平时就像个背景板。
旁边观众席上起哄的争论的甚至还有破防大哭的，她觉得有种热闹的好笑，扯了扯嘴角，眼神却没什么温度。
又想起闻屿川那句“错过就等着后悔一辈子”吧。
信了他的邪了。
不知是心疼本该有她一份的“新年快乐费”，还是单纯不喜欢这样过于吵闹的场合，亦或者别的什么，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梗在胸口不上不下。
她轻轻吐了口气，眼前的表演有些乏味，观众席的喧嚣又让她毫无蹲在一旁看八卦的闲情雅致。
表演还没结束，她就捡起地上的包甩到背上，转身离开，仿佛从未出现过。
步子不紧不慢地踏过光线暗淡的通道，到门口时又碰上尽忠职守的学弟学妹，两人见到她皆是一愣：“学姐，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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