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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行驶一段时间了,周瑁远始终不发一言,只看到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像在极力克制,又像蓄积力量准备随时突袭。
空气凝滞,气氛压抑到了奇点,林子苏感到窒息和恐惧,不得不打破沉闷。
她小心解释:“我是,只是想和晋总谈公事的,但他时间,没那么多,只能,就跟他的车,在车上说,可是,然后就来了这里,没想到,会遇到路总,王亮……”
看到他那凌厉的目光,林子苏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撕碎了,害怕得语无伦次,口舌打颤,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tmd找了你一晚上,手机打爆了,你一个都不接,不接电话,很有意思吗?”周瑁远不听则罢,一听更怒,火药桶一点即爆。
这一声霹雳当头劈下来,林子苏一个激灵,吓得不敢说话了。
手机开了静音后,就在包里放着,后来都没顾上看,直到筵席结束,才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关机。
不想他竟然一直在给我打电话,林子苏不敢顶嘴,也不敢解释了,只低头“认罪”。
周瑁远直到此时才闻到她身上隐隐的酒味,气不打一处来,禁不住暴怒:“还tmd的喝酒,和那个姓蔡的在一起,你就不过敏了啊?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那无处安放的暴怒兽掌抬了几次,却无处下手发泄,禁不住暴躁如雷:“tmd你要是我的女人,我会打的你一个月下不了床!”
林子苏从没有见过周瑁远的暴脾气,唯一的一次是大闹总裁办。
可那场景他也只呵斥了俩字“出去”,只道那是他暴脾气的极限,不想那只不过是小试牛刀,此刻才是真正的风暴雷霆。
林子苏不由地被吓住,又听到他赤裸裸的打人威胁,不自禁地就想到了同样暴脾气的父亲,命运怎么如此相似,这是第二个爸爸吗?!
一想到从小挨揍的经历,林子苏的倔强就被激起,当即就怼了回去:“但我不是!你凭什么管我?”
“我不管,我要是不管,你已经被王亮抓到床上了,明天你林子苏后悔都找不到地方!”周瑁远见她还是一副死鸭子嘴硬,忍无可忍暴砸了一下车门扶手。
林子苏看到他举拳头,以为是来打自己,从小挨打的经历,使她下意识地就去抱头,不料他却狠狠地砸到了车门上。
那一下,林子苏感觉到肝儿都在颤,看着都痛得要命,砸完了他还不解气仍紧紧篡着拳头,不知道是因为痛,还是愤怒,那拳头在微微颤抖。
林子苏又怕又惊,他竟然知道王亮的卑劣行径,难道王亮是被他打的?
回想起王亮返回包房后的反应,如果是自己摔的,不至于怕成那个样子。后来,王亮见到周瑁远,也像小鬼见了阎罗王,怕得直往后躲。
没错,一定是他!
可是,他穿戴得整整齐齐,不像打过架的样子啊!难道是那几个黑衣人打的王亮?他们是周瑁远的人?他们是什么人?……
“你把我当坏人,每时每刻,防我像防杀人犯一样,对陌生男人的饭局,却主动送上去。丁俊良差点害死你,可你还是照样喝他的酒,还接他的名片,背后还不知道联系过多少次。你的警惕心,就这么虚伪、双标吗?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周瑁远愤怒又沮丧。
“我没有——,”林子苏意欲解释和反驳,可是看到他的手在发抖,禁不住又心疼,不敢再犟,还是服了软:“对不起,我……”
“别tmd跟我说对不起,我说过,我讨厌人跟我说对不起!”这三个字的出现,更激怒周瑁远。
暴怒之中听到“对不起”无疑是火烧浇油,周瑁远咆哮如雷,林子苏吓得浑身一颤,不敢再说话。
与此同时,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但让林子苏感到困惑和不可思议的是,在他如此盛怒之下,虽然也很害怕,可却有点莫名心疼。
她很想去握住他的手,给他安慰,可终究还是不敢,怕再激怒他,怕他的拳头随时会砸过来,真是伴君如伴虎。
在他身边不能有自己的情绪,不能解释,不能说对不起,不能有自由,太压抑,太辛苦了!
两人没再说话,一直到酒店,周瑁远气得摔了车门,愤然独自而去,径直去坐电梯。
林子苏赶紧也冲下车,跟在他身后,有点不知所措,上了电梯也没按自己的楼层,站在他身后,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兔子。
到了周瑁远的楼层,也跟着他出去,他的大长腿,一步顶她两三步,她得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他停下来开门,林子苏没注意,一下就撞到他身上,周瑁远回头的眼神恨不得杀了她,林子苏吓得一哆嗦,赶紧往后退了两步。
门打开,周瑁远进去,看到林子苏也跟着进来,怒道:“你进来干什么!”
“我……,”林子苏又羞又恨,脑子也有点短路,是啊,我跟着他干嘛,赶紧又转身打道回府。
不料周瑁远却突然一把将她拽进了房间,啪的一声关上房门,门卡都还没插槽,房间里一片漆黑,一入黑暗,林子苏就害怕得不敢动弹了。
不料周瑁远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她死死抵在墙角上,愤怒道:“我今天才明白,你只是表面清纯,内心却放荡,这是你想要的吗——”
林子苏张口结舌,脑子还懵着,就突然被强吻,林子苏羞愤不已。
下意识地要反抗挣脱,试图喊叫,无奈嘴却被吻得死死的,想推开他,为时已晚。
他的吻太要命,像是万有引力的漩涡,一阵头晕目眩,身体不由自主地沉了下去,再也没有力气推开这道铜墙铁壁。
沉沦中方老师的音容若隐若现,多么希望这是方老师的吻,这个绵长又霸道的吻啊,可惜却不是方老师!
难道和他一场相遇终究是镜花水月吗?不由地两行泪滚滚而下……
本来已经温柔下来的周瑁远,感受到她的眼泪,终于还是停了下来,冷冷问道:“你在为谁流泪?”愠怒重新回到他的脸上。
“对,没错,就是方老师。我喜欢他,也有错吗?世界上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喜欢他?你有你的规则,可我喜欢谁,不在你的规则里。
我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我住哪里,和谁在一起,我做了什么,你都一清二楚。在你面前,我毫无隐私可言,怎么,我最后的一点自由,也要被剥夺吗?”
林子苏哽咽不成声,被挑起悲伤的记忆,昨晚的悲伤又开始延续……
“姓方的根本不在乎你,你为什么要犯贱,死缠烂打地喜欢一个根本不喜欢你的人?”周瑁远粗暴地将房卡捅进卡槽,房间的灯顿时就亮了,怒视着她。
林子苏听到“犯贱”眼泪更凶了,哭道:“我就是犯贱,怎么样,我愿意!你就不犯贱,我都说了我们不可能,你还像个特务一样,到处监视我!
是你说的,给我尊重,给我平等,给我自由,你却做不到。你让我怎么样,像你一样,也做一个没有心的机器人吗?
在你面前,我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不能有自己的情绪,不能解释,不能说对不起,甚至不能吃醋,只有你允许的,我才能做,是这样吗?我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
心头旧伤又被撕裂一次,眼泪也跟着破碎汹涌。
林子苏的每一个字眼都像一把匕首,刺进他的心脏,从来没有人这样对他说出过如此狠绝的话。
他暴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犹如一头被激怒的受伤豹兽,突然怒不可遏地一拳砸倒了酒吧台上的红酒瓶——
那是他等林子苏消息始终没有回音而买醉的空瓶,咣当一声,酒瓶碎成几瓣,他的手被瓶渣刺伤,顿时血流如注。
林子苏看到他这般暴力自虐,莫名害怕,又莫名心痛,这才是他真正的暴烈脾气吧,或还只是开始?!
林子苏本能转身,她要离开这个又压抑又恐怖又危险的房间,刚打开门,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周瑁远——
灯光下,他孤独立在吧台前,背影看起来悲伤又萧瑟,全然没有了在望京楼接自己时的威风和霸道,那一刻他就像来拯救自己的宇宙之王。
此刻,他却双手抱头,脑袋无比沮丧地耷拉在两臂中间,左手是触目惊心的猩红,白色的衬衣袖口也被染红了,心被狠狠地揪了一把,怜惜、心疼压倒了内心的恐惧,林子苏最终关上门。
门关上的刹那,周瑁远回头望了一眼,见林子苏竟然还立在门前,也就是这惊鸿一瞥,看到了他眼中的泪光。
林子苏整个人都被震撼到,他竟然有眼泪,他竟然会流泪,我为方老师伤心流泪,他又为谁伤心流泪,难道是为我吗?……
林子苏不敢相信,泪水瞬间也模糊了视线,心彻底软了。
周瑁远大概是没想到林子苏没走,回头那含泪心碎一望,让林子苏看到了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他。
不知是欣慰,还是本能的情绪控制,他的眼泪在眼眶晶莹闪动了几下,很快就退却了,恢复了冷酷绝情。
他没说话,也不搭理,又扭过头,仍伫立在吧台前,林子苏在不知所措地震撼了几秒后,终于想到自己该做什么了。
她把大衣脱了,挂在衣杆上,熟练地找到了备用医药箱,放到吧台上,取了酒精和纱布,准备给他的伤口清洁。
林子苏刚要去握他的手,却被一把推开,力道极大,林子苏踉跄了几步,直接就撞到了墙上,酒精瓶和纱布也滚落地上。
林子苏站在墙边,瑟瑟发抖,看着周瑁远颓然坐回沙发上,神情落寞。
林子苏满心心疼,虽恨他的粗暴和野蛮,却还是捡起酒精瓶和纱布,走过去蹲到茶几边,要给他包扎,周瑁远不容分说又将她一把推开,自己拿了酒精棉消毒清洁。
而他这一推,林子苏就正好坐到地板上了。
林子苏打小就刻在骨子里的倔强被激起,索性也不起身了。
直接跪在沙发旁,胳膊强行撑在他的大腿上,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精棉给他清洗伤口,这是把他的大腿当做“工作台”了。
这次周瑁远没再推开她,一双满是血丝的愤怒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大概是伤口被酒精刺激很痛,他的手缩了一下,她的手禁不住也跟着抖了一下,眼圈一红,眼泪也在眼眶里打圈。
她看向他,婆娑的泪眼在表示抱歉,像一只温顺的兔子。他却依旧冷面寒铁不发一语,还是死死地盯着她,似是表示默许。
林子苏低头的刹那,眼泪掉落,继续手上的活,只是变得更加小心仔细,他的手没再动。
他看着她,她此刻的乖顺、小心、害怕、温柔和心疼都一览无余,让他受伤的心得到些许抚慰,暴躁和冷漠渐渐式微。
包扎好伤口后,林子苏才放开对他大腿的“控制”和依赖,身体委顿下来,靠在他身边的沙发旁,半天两人都没说话,林子苏的眼泪却没停。
最后还是周瑁远打破沉默,不改冷血本色,嘲讽道:“既然不喜欢,还流什么泪,你不觉得很虚假吗?还是说我受伤,你也哭那个姓方的?”
明明喜欢,却口是心非,还故作冷漠和不在乎。
“我哭的是你,心疼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林子苏没有力量再反抗或争辩了,他说得对,为什么不顺从心意?
从她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就做了决定,顺从心意,甘心情愿受控于潜意识。
这番话也确实发自她的内心,她不自知的喜欢,让她做出了本能的选择,她的身体也做出了诚实的反馈——声音颤抖,泪如雨下,仿佛痛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周瑁远内心一阵悸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在求证,也似探索,欲温柔却冷峻,欲欢喜却疑惑,最后都变成了冷漠的回应:“我不需要可怜,你走吧!”
林子苏惊讶地抬起头,他的眼神坚定,没有犹疑,也不是负气,一个晚上的逼仄突然透进来一缕自由,竟让她有些迷茫,不知该何去何从。
愣了好一阵,才失落地起身,便要走到门边时,她又踟躇地转身,望着他,此时无声泪先流,竟是未语声先咽:
“我没有可怜,我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走,可现在感受到的是,我为你心痛,为你流泪,我知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我已经喜欢上了你。
一直以来,我不敢承认,不愿承认,找各种理由拒绝逃避,把你当做假想敌,防备你,疏远你,不是不喜欢,是因为我自卑,我配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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