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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虎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提起另外一件事：
“青岚兄你知道我们宗门的登仙榜吗？”
“知道啊。”李青岚点点头。这个倒是听张虎徐龙提过，登仙榜是上清仙宗所有弟子战力值榜单。战力值就包括在上清仙宗各大小宗门比试的综合成绩，以及以宗门弟子在对外作战时对宗门的贡献，比如在各种秘境或者未知大洲探索寻找的各类兽精和仙药。战力值越高，其享受的宗门资源就越多，对宗门弟子的控制权和影响力也就越大。登仙榜前一千基本是被内门弟子垄断的，之后才是内门与外门交叉出现。
“那现在登仙榜的榜一是谁？”张虎继续问道。
“沈研竺，剑修，上清仙宗年轻一代当之无愧毫无争议的战力第一。”李青岚道。这榜单几乎遍布上清仙宗。最显眼的当属矗立在宗门瑶月殿殿前中心广场的巨大黑耀玄武石碑，高几十米，由金色符文刻画姓名和战力排名，前十排名名字十分巨大，且稳定显示，十名到二十名依次往下名字变小，到一百名之后就不再一直显示，而是滚动变化。
听说近两年沈研竺一直稳固的矗立在第一，无人可撼动，而第二便是鸣珂，第三是武道院的魁首毕刹，从第四名开始排名就经常变化了。李青岚听说鸣珂近期刚修炼到金丹后期，离金丹大圆满仅仅一步之遥。而沈研竺正是金丹大圆满，不知这鸣珂突破后会不会向沈研竺发起挑战，排名是否会变动。
“那你知道，在两年前，力压沈研竺，一直毋庸置疑占据榜一人是谁吗？”张虎的话唤回了李青岚思绪。
李青岚听了这话，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复杂：
“不会是，我房间那个邋遢醉鬼吧......”
张虎咽下最后一口腊肉，点了点头，
“他叫吴修凡，是上古十大仙族吴族前圣子，也是以前上清仙宗最核心最天才的存在。想当年，他15岁突破金丹，17岁元婴中期大圆满，麒麟咆哮，威势滔天！当年的他，倨傲至极，如盛日凌天，人人尊称一句麒麟狂王。对比之下，与他同期的所有天之骄子都黯然无光。”
李青岚无比震撼，他咽了口唾沫，震惊问：
“那他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张虎挠了挠脑袋说：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好像是在一次秘境中因为什么伤及了本源，境界跌落。你想啊，万人瞩目的榜首坠落了，被他死死压在下边的天之骄子们还不得群起而攻之！那吴修凡被后起之秀一次次挑战、一次次打败，境界也越跌越低，跌到金丹之后，他就不敢再战，最后硬生生跌出了前一百。他被打的意识溃散，闭门不出，吴族也褫夺了他的圣子之位。从那以后，他整日除了喝酒就是睡觉，再也不出宿舍了。别人嫌他脏，就把他弄到最偏远的湛露峰让他自生自灭去了。”
李青岚心底复杂，叹了口气：
“曾经何等惊才绝艳的天才，沦落至此，可惜啊。”
张虎也叹了口气：
“我也挺惊讶的，两年了他居然还没死。我上次见他的最后一面，已经憨傻到连排泄都无法自控了。”
李青岚面色复杂的对他说：
“现在的他，跟死也差不多了。”
李青岚夜晚提着两壶翡翠云回到了湛露峰宿舍。进到房间后，难得看见地上没有呕吐物和排泄物，屋子里酒气也小了很多。也许是前一晚冻得狠了，这位今天倒是没去找酒喝。只见他躺在床上，背对着李青岚，不知是醒着还是在睡觉。
李青岚坐下，将两壶翡翠云放在桌上。
“喝不喝？”李青岚拿起一壶，朝着躺在床上的人晃了晃。
那人以为李青岚拿的是酒，连滚带爬的过来，抢过李青岚手里的青色瓷壶，打开木塞迫不及待的倒入嘴中。结果咽下才意识到，不是酒，是茶。
吴修凡直接将瓷壶一甩，转身就走。
李青岚动作敏捷，伸手接住瓷壶，继续道：
“小灵山上自然长成的茶，长得满山遍野，翠绿翠绿的，我给它起名叫翡翠云。后来魔族入侵，魔气肆虐，小灵山全山被毁。人没了，茶也没了......我可就采了这些，你扔了就没了。”
吴修凡听到这话倒是不走了，慢慢的坐了回来。乱发之中眼神涣散，虚浮的盯着李青岚身上的某一点。
“脑子还没完全坏掉啊？”李青岚半嗔怪瞥了一眼，把刚刚接到手里的翡翠云递给了吴修凡，
“少喝点酒，酒只会麻痹你的神经。茶不会，茶让你更清醒。”
吴修凡慢慢的、机械性的将酒倒入口中。
李青岚絮絮叨叨跟他讲了很多他之前在小灵山的事。他不是个喜欢把心里的东西拿出来到处说的人，但今晚却向一个相识一周多点的憨傻醉汉敞开了内心。不为什么，可能初来乍到，实在缺少个对象倾诉，眼前这人对外界毫无反应，实在是个很合适的树洞；又或者数日过后，一切都在慢慢步入正轨，他却有些想以前的时光了。又或者，他看吴修凡那浑浑噩噩的样子，想起那晚经历灭门，被赵福图丢到神王城外密林的自己。如果没挺过那关，现在的自己，大概也如吴修凡这样浑浑噩噩意识混沌吧。
多数时间都是李青岚在说，吴修凡则像个没了灵魂的木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直往嘴里灌茶。
“哈哈哈你敢相信，我师父那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就真的在原地给我大哭了三天三夜，非得要新衣服穿吗？真把我逗得不行，我又不能笑，笑了他绝对哭的更惨。”
李青岚大笑，浅瞳在摇晃的烛光照射下亮晶晶的，漂亮生动极了。
吴修凡竟也被感染的扯起嘴角，下意识嘟嘟囔囔说了一句：
“跟，跟我、我师父，挺像......”
“是吗？给我讲讲！”李青岚惊讶吴修凡居然还记得怎么说话，双眼放光，像抓住什么顶级有趣的东西一样。
然而吴修凡却闭了嘴，怎么问也不说了。
李青岚却势必要听到吴修凡再说一句，央求道：
“快，多给我讲讲，这么久都是我在讲，讲的嗓子都疼了！哎呀，哥，我喊你哥成了吧，哥哥快给我讲讲......”
吴修凡却跟个锯嘴葫芦似的，头低的快埋到胸口，从耳朵一路红到脖颈，身体被李青岚拉扯的左右摇晃，但还是死不开口。
“不许装哑巴！我刚刚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你明明还会说话！”
......
就这么打闹着，不知什么时候睡下了。
第二天早晨，吴修凡醒来的时候，旁边的床铺上已经没有那道身影了。
他转头，窗户大开，清脆鸟声随着清风吹到吴修凡床上。他深深呼吸，房间内干净，温暖，清爽。清晨暖阳照射到他的脸上，照的他的眼睛几乎睁不开。
然而他还是继续直视着阳光，刺激的眼泪流了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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