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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飞行在回国的途中时，我还被这一尘封了半个多世纪的秘密所震惊。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六十多年前的那场暗杀，竟然是个惊天的大骗局。也就是说，父亲并没有把叛变组织的舅舅杀掉，而是放掉了他，舅舅在过了六十多年后，还活在人间！只是因为当年舅舅对父亲的承诺，不能现身而已。至于当年父亲提回来的那颗人头是从哪里得来的，只有父亲自己知道了。
飞机在八千米的高空平稳地飞行，天气晴好，万里无云，机身下面是茫茫的大海和蜿蜒的海岸线，风景美丽，如诗如画，机上的乘客都在透过舷窗向下俯瞰，发出一声声赞叹。我却没有心思去欣赏。我在想父亲，这位我心目中心狠手辣的人物，竟然会欺骗组织，徇了个天大的私情！我都不知道如何评价他了。
在波士顿郊区的那个小镇上，舅舅给我讲述了六十多年前的那个秘密。接着，他又告诉了我他六十多年来的经历。他从济南逃往青岛，辗转来到上海，后来，他被国军抓了壮丁，随着队伍溃退到了台湾。在台湾，他退了伍，一直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他没有再婚娶，尽管那时他还年轻。但是想起大陆的妻子，别的女人便都在他面前黯然失色。后来他领养了一个孤儿，就是那个给我们开门的中年女人，算是有了个家。再后来，女婿到美国发展，他就随养女定居在了美国。
在美国，他过的是平民生活，好在养女对他很好，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唯一让他不能忘怀的，就是他的家乡，就是他的发妻。当政策开放，老兵们都纷纷回国探亲的时候，他曾激动过一阵儿，跃跃欲试地想回国。可是，想起当年对父亲的承诺，他就蔫了下来。他知道，别人可以回去，唯有他不能。他如果在大陆现身，父亲当年欺骗组织的事情就会败露，就会名声扫地，甚至还要被组织处理。他不能做不仁不义的事情。于是，他死了回国的心。尽管死了心，他还是托人回大陆打听消息。当得知妻子还活着，并且为他生了个女儿，一直为他守寡时，他老泪纵横。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年给大陆的妻女寄去两千美元。
飞机很快在北京机场降落，我并没有走出机场，而是接着买了张飞机票，马不停蹄地飞往了故乡。
我之所以急着赶回故乡，就是要面见父亲，促成舅舅回国探亲，让他老人家亲人团聚，叶落归根。我无法忘记妗子站在门口六十多年的苦等苦盼，我无法忘记她老人家在秋风中乱抖的枯草样的白发。我想，作为这个惊天秘密的知情人，难道我能眼看着这对分离了六十多年的夫妻永远不能相见，永远隔海相望吗？不！不能！我在心里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说服父亲，让他答应舅舅回归。至于那个惊天秘密大白于天下时，上级会怎么对待父亲，父亲在人们的心目中会成为什么形象，我已经顾不得许多！
应该感谢现代化交通工具的便利与快捷，昨天我还身在美国的东部城市里，现在，我竟然又在鲁东南那个中等城市的机场现身。我没有像上次来时那样打电话告诉当市长的二哥，让他派车来接我送我。我出了机场，打了辆出租车，直接向家乡彭家峪奔去。一个小时之后，车进入我们那个县地界，不一会儿，就到了张家城子镇。我知道，此时此刻，妗子一定还在门口等着丈夫的归来，还在日渐寒冷的秋风中苦等苦盼。我没有急于把消息告诉她，我必须先征得父亲的许可。
出租车穿过镇街，就上了去彭家峪的路，盘盘旋旋，东绕西拐，一会儿就到了牛蹄窝。
出租车在篱笆院门口停下，我付钱给司机，急步走进院内。
父亲破天荒地没有进山侍弄果树，正在院子里同玲子给长毛兔剪毛。父亲抓着兔子，玲子拿着把剪子，爷孙俩在兔子的背部不停地剪着，秋阳照在父亲白了的头发上，像下了一层霜。看见我走来，两人都怔在了那里。
玲子眼尖，开腔叫道，三叔，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没有对她说什么。我走向父亲，说，爸爸，我又回来了。
父亲满脸狐疑，盯了我半天才说道，你不是刚走吗，又回来干什么？
我郑重地对他说，爸爸，我有事要告诉您！
父亲显然看出我的脸色不对，说，什么事？
我看了眼玲子，没有开腔。我不想当着外人的面对父亲说这件事。父亲明白了我的意思，皱着眉头道，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吧，玲子不是外人！
我望了望玲子，又望了望父亲，开了腔，我说，爸爸，我刚从美国回来。
父亲如释重负地哦了一声道，见到那莉了？
我说，是的。我接着说，我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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