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驱儸仪式
毕竟是除夕,珍娘又走了陈狱官的关系,在天牢里待了足有两个时辰,虽不能一起守夜,却也让唐家人好好的过了个除夕,等她们离开天牢时,天色都暗了。
二十九的雪下了整整一夜,整个阳金城都被裹成了素银的白色,沿街的铺子都挂上了大红的灯笼,红彤彤的光,给莹白的雪色增添了一抹喜色。
珍娘领着珠娘,小心翼翼的走在街上,虽孤单但并不寂寥,不知哪家富户,早早就点了爆竹,火光映照在他们脸上,都是欢喜。
“阿姐,明年我就又长大一岁喽。”珠娘摇着她的胳膊,笑着。
“我明年也大一岁啦。”
珍娘亦笑着。
又有一颗礼花炸开在半空,灿烂的烟花映照在两人的眸子中,星星点点的都是光。
珠娘仰着头,眼睛里的礼花闪耀又熄灭,突然他转过身,一把扑进珍娘的怀里。
“怎么了?”
珍娘任由他抱着,诧异的问。
珠娘却在她怀里摇摇头,一声未吭。
珍娘垂下视线,慢慢的抬手,摸着他头上的簪着的两个小丫髻,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过了些许时间,才有小兽般低低细细的声音从怀里传来。
好半天,抽噎声才渐渐消失。
“好些了?”
“阿姐,明日一早我就长大多好。”
珠娘的声音嗡嗡的。
珍娘笑笑:
“果然还是小孩子,净说傻话。”
珠娘:“阿爹叮嘱我,叫我长大一岁了,别太任性,不要我累到阿姐。”
“长兄昨日训的对,阿姐对我这么好,却因为我昨日白白挨了一巴掌,我难受。”
“小小年纪,岁数不大,心思却重。”
珍娘笑着,掰开他埋在她怀里的脑袋,叫他抬头看着她。
“你看看,阿姐今天不是都好了么,再说,阿姐何时怪过你?”
“阿姐,你真好,是这世界上最好最好的阿姐。”
珠娘一把保住珍娘的腰,小小的身体,却已经有了几分力气。
“我要你永远做我的阿姐。”
“傻孩子,我可不就永远是你的阿姐。”
珠娘不知道,他此时的话,有一天却一言成谶。
…………
一年岁首日,万象更新时。
大年初一的辰时,珍娘便早早煮好了新岁第一日的晨饭,她昨日和珠娘一起守着破了旧岁,熬到今晨黎明时分才迷迷糊糊睡去。
新衣服早就准备好,从头到脚都准备了新的,先把珠娘的给他放在床头,又把他叫起来,她才换了自己的。
今日毕竟是初一,珍娘也略微打扮一番,好好缠了头发,别上朵珠花,清点了朱唇,最后再依着习俗,在腰上别了护佑平安的绺子,往日平淡的面容竟也清丽起来。
其实依着她的容貌,算不得倾国倾城,却也能称得上漂亮的,只是往日为了卖酒方便,她总要刻意丑化一下样貌,省得麻烦。
根据阳金的旧俗,初一上午是要祭祖的,珍娘被族人驱逐,珠娘家人又都在牢里,祭祖便免了,夜里守岁时,她就跟珠娘商量好了,祭完仙神后,就去街上玩。
阳金城最热闹的街自然是长宁巷,珍娘和珠娘上街时,略显早些,但随着家家户户祭祖结束,街面上逐渐热闹起来。
身着新衣的人们笑意盈盈,时不时传来相互拜年道喜的招呼声,街头巷尾,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小孩子们更是最活跃的,珠娘先跟着珍娘拜了几户人家,便按压不住玩乐的心,在路上遇到陈成几个相熟的,几个孩子说要去当护僮侲子,这都是往年有的,府衙会有专人负责安全,珍娘叮嘱他一番便任他去了。
午时长宁巷将举办驱儸仪式,越是临近时间,街上的人越多,珍娘被人群裹挟着挤来挤去。
以她的力道,当然能让自己从中逃离出来,但经历过上一世被丧尸潮围剿,如今这种飘荡在人群里的安稳,反而是让她最安心的。
午时,驱儸仪式正式开始,长宁巷里已经挤满了人,随着游行队伍的前进,人们也开始纷纷拿出自己准备好的面具,参与到整个驱儸仪式里来。
儸公儸母带着一大群护僮侲子,驱赶扮成“妖魔鬼怪”的人,热闹无比。
珍娘没准备面具,便挤在路边当看客,笑闹间,突然一个带着青面獠牙的年轻人冲到她的面前,朝着她龇牙咧嘴的一顿乱吼。
珍娘先被他吓了一跳,那人得逞后却哈哈的傻笑起来,不等珍娘纳闷,他已经摘下面具。
竟是已经消失一个多月的单璟。
自得知珍娘已有婚约后,单璟只叫她日日送酒过去,面却从未露过,珍娘不知道他消失的具体原因,只想他许是有事,但作为已然相熟的朋友,乍然再见,她很是惊喜。
人潮汹涌,珍娘不得不提着嗓子喊:
“单二郎君,怎么是你?”
单璟收了面具,挤到珍娘一旁,兴奋的喊道:
“怎么不能是我?”
然后又躬身伏在珍娘耳边,带着几分玩笑:
“数日不见,甚是想念。”
“单二郎君?”
耳朵被他说话的口气吹的痒痒的,珍娘诧异的扭头,怀疑的看他一眼,却见单璟挺直的站在她身边,手里还拦着挤过来的人群,脸上笑容可掬,甚是带着几分单纯的真诚。
“人太多啦,我帮你挡挡。”
单璟见她扭头,向她露出几颗白白的牙齿,笑得灿烂。
其实珍娘并不抵触单璟这个人,几次接触和相处,这位阳金城里传说的二世祖,并不像传言里说的那般纨绔,相反他身上带着几分开朗的气质,很容易叫人亲近。
更别提,这位还是她唯二的大主顾之一,没人会跟银子过不去,这样人傻钱多速来的好事儿可不多见。
珍娘也对他笑笑,任由他跟在身边。两个人挤在人堆里,被人流推着随波逐流。
午正,驱儸仪式进展到最高潮处,人们在长宁巷的中央最宽的路口,燃起火堆,人们纷纷把代表妖魔的面具和竹节丢进火中,竹节在火堆中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单璟兴冲冲的拉着珍娘,也挤到了火堆前。
“一起。”
单璟喜滋滋的把手里的面具递给珍娘,又从怀里摸出一个来,带到脸上,朝着珍娘龇了龇牙。
珍娘瞪了瞪眼睛,没有推辞,正要去接过他手里的面具,却见单璟又伸出一只手:
“我的礼物呢?”
珍娘没想到他倒脸皮厚,竟直接要礼物,不过过年么,倒也没有那么拘束,她在身上摸了摸,才发现,她好像并没带什么礼物出来。
珍娘正尴尬,却见单璟指了指她腰上的绺子;
“这个吧,挺漂亮的。”
珍娘看看,倒也没拒绝,不过是她随手编的,过年绑着玩的,便解了下来,递给单璟。
单璟笑着接了,顺手系在腰上,才把面具递给珍娘。
两人齐齐把面具丢进火里,火焰瞬间吞没面具,单璟又凑到珍娘耳边:
“珍娘,愿你新春日后、吉吉利利、百事如意。”
珍娘侧耳听了,会心一笑,正要扭头致谢,却见一个带着护僮侲子面具的小孩儿,直直的冲了过来,翻出火堆外沿的护栏,硬生生把单璟从珍娘身边挤走。
小孩儿摘下脸上的面具,笑嘻嘻的:“阿姐,新年快乐。”
竟是之前同陈成一起跑去做护僮侲子的珠娘。
珠娘揽着珍娘的手,不动声色的把她和单璟分开。
珍娘笑眯眯的胡噜了一下他的脑袋,拨了拨他头上的发簪,丝毫没发现他的小动作。
被挤到一旁的单璟,看着身边的小孩儿,眼神眯了眯。
上次他就是被这小女娘骗了,小丫头子年纪不大,护姐倒是护的狠。
若不是昨日他留在青秀别院守岁,从曹师傅那里听到的消息,如今还伤心的不知道如何。
不过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和这小丫头片子慢慢熬。
珠娘搂着珍娘,眼里笑得开心,心里却止不住的画圈圈,上次他用计叫单璟离开,才短短一个月,这人怎么又凑到阿姐身边?
阿姐是他们唐家的,谁都不能从他手里把阿姐抢走。
于此同时,在长宁巷最繁华的硕阳楼上,顶层最奢华的包厢里,一个人影正站在窗边,默默的注视着人群中的三个人。
看到单璟拿出面具递给珍娘时,那双万年清冷的眸子里,终于有了波澜,嘴角的抿出的笑容,竟带了一丝苦涩。
身边的两个人各有心思,珍娘却是真开心,丢完面具和竹节,几个人挪着步子往后退,准备和后边的人换了位置。
正艰难的挪着脚,变故突然发生了。
有一批人急着赶着最好的时辰,挤到火堆前边来,又有另外一批人烧完面具的准备从中心圈撤出去,两拨人对冲到一起。
先是整个人群变得一动不动,无论人们怎么挤,都难以挪动一寸脚步,然后就见整个人群,突然像水波一般晃动起来,所有人都开始被这波动带的无法立稳。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兴奋,人群中有人欢喜上了头,开始用力随着这股晃动推搡人群,还有人嘻嘻哈哈的大声笑着。
有那爱闹的壮汉,更是兴奋上头的一边挤一边大喊:
“快挤、快挤啊!”
珍娘紧紧的拉着珠娘,心头突然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但等不及她反应,就听见人群最聚集的中间,出现了惊恐的叫喊声。
但这叫喊声被兴奋的人群冲碎,没人听到他们喊了什么,人们依旧兴奋的朝火堆的方向涌动着。
这似曾相识一幕,突然出现在珍娘的脑海里。
上一世,末日来临前的那个科技发达的时代,有一些人祸依旧不能避免,虽然时过久远,但她依旧记得,那起震惊世界的万圣节踩踏事故,还有一幕幕出现在新闻镜头里的惨状。
“单璟,不好了,要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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