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哭越激动,越哭越着急,猛地身子一沉。徐漪突然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柳家的那个小院,还在自己的寝房中。
原来一切都是梦。
柳明江陪在她的身旁,徐漪方才就是紧紧握着他的手不肯松开的。
徐漪脸上还有泪痕,她想抬手抹去,柳明江快一步贴心地用温热的布巾,将她的脸擦了擦。
“我睡了多久了?”
徐漪声音沙哑,发出的声音低沉怪异,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孙姑姑在旁边没好气地说:“一天一夜了。差点没醒过来,每次去找晏楚都要病一回,我看你们两个真是相克。”
徐漪无奈地给柳明江使了个眼色。
柳明江对孙姑姑道:“姑姑,三妹的药在炉上,应该快好了,麻烦你去端过来吧。”
看在柳明江的面上,孙姑姑铁青着脸出去了。
柳明江回过头来问徐漪:“怎么样?还觉得哪里难受吗?”
徐漪摇摇头,“睡一觉好多了,劳烦你费心。”
徐漪知道,但凡她生病一场,柳明江是比谁都忙碌辛苦的,又是请医又是问药,事事亲为,忙不停歇。
方才孙姑姑提到晏楚,柳明江并无嫉妒或怨恨之神色,反而面带歉意。
他道:“我母亲说了,是她求你去找太师大人的。”
徐漪点点头。
柳明江道:“我家只要我一个男丁,母亲是怕我此去危险,想留我在长安,守在她的身旁。”
徐漪道:“天下父母心,就是这样的。”
“不光父母,还难为你,是不应当。”
柳明江声音温柔和煦,反倒叫徐漪不好意思。
她摇头:“表哥,你千万别这么说,我住在这里,吃穿用度哪样不费心思,你真心待我,我自然也真心待你。不过走一趟罢了,并不为难。”
柳明江笑了笑,他道:“那你觉得呢。我该不该去上战场?”
徐漪想起了晏楚的话,他说的有道理。
所有的决定还是得由柳明江自己来做。
“太师大人给你一个特权,只要你开口,说不想去,你就可以不去。”
徐漪问柳明江:“表哥,现在你自己做决定,你想去吗?”
柳明江思索片刻,缓缓道:“若是没有在宣城遇到劫匪,丢失军备一事,我可能还认识不到自己的缺点,认识不到威远营的不足。长久以来,威远营都干着固定的活计,走得是固定的线路,押运的是固定的军备。从没出过大错,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松懈携带了。再加上,归入麒麟军以来,看到他们训练的强度和内容,对比下来,我实在自惭形秽。既然有了这个机会,我想就不如跳出常规,去试一把。就像柳家先祖本是打铁的,后来本着闯一闯的念头去参了军。才有了我这个中郎将。我再闯一闯,说不定日后柳家还有可能出个大将军呢。”
徐漪见他侃侃而谈,显然已经思虑周全,便不再多言。想来想去,徐漪到底没有将搬家的计划告诉柳明江,期盼他能安心前往边境。
徐漪道:“表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舅母的。”
柳明江拱手:“多谢,这也是我所担忧的。只是你身体欠佳,不好劳累过度,我母亲身体康健,能做的她自己会调停,你就安心养身吧。”
说罢柳明江又将未来几个月内徐漪会用到的药材都准备好,一一交代了秀雨和香雪。
需要制成丸药的已经装进盒子,用蜡封好。需要烹煮的已经切片、切块、碾碎,一份一份分次包好,需要时候直接拿出来即可。
徐漪倚在床头默默地听着,心中暖意阵阵。
等秀雨和香雪抱着大包小包走开,柳明江回头来,徐漪轻声道:“多谢你了。”
柳明江摆手:“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徐漪不以为然:“表哥,若是没有你,我从青州回来,举目无亲,还不知沦落到何种境地。”
“三妹蕙质兰心,日子总不会太差的。”
徐漪顿了顿,下定决心似的,对柳明江道:“表哥,我不想瞒着你,不想戏耍你的情谊。你的心意我明白。我并无亲兄弟,在我的心里,你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我知你,敬你,全凭这份血脉亲情。希望你能理解。”
柳明江耐心听完,久久不说话,而后垂头释然一笑,显得有些落寞。
此时,孙姑姑进来了,柳明江让开位置。
徐漪把人叫住,“表哥,我方才说的,你好好考虑一下。”
不要再在她的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了,柳明江是时候开放手,寻个真正爱他疼他的良人。
柳明江嗯了一声,拱手告辞,抬起身后却又道:“三妹,既然话已经说开了,我也不妨直言。你与晏楚的藕断丝连,辗转反复,既伤情又伤身,我怕你最终损耗太多。要么就不管世人目光,索性痛快一回。要么斩钉截铁,不再勾连。如此以来,对你身体才有益处。”
徐漪听完不禁呆在原地,从来没有人将话说的如此明白,包括孙姑姑和华璎,他们都遮遮掩掩,一谈到晏楚,就如洪水猛兽,且都说从徐家的门第和颜面出发,甚少关心徐漪本人。
而柳明江是关爱徐漪的病情,提醒她重情忧思也会伤身的。
在柳明江看来,为了不伤害身体,哪怕就跟晏楚重修于好,也没有关系,这是真真正正的爱护和了解徐漪。
柳明江的话给了徐漪莫大的精神慰藉和心理支持,仿佛有道口子终于被人填补好了,熨帖又温暖。
徐漪知道不论如何,柳明江都会站在她这边,为她着想。
徐漪含着泪对柳明江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表哥。多谢你。”
而今之际,徐漪能说的,便只有谢谢两个字了。
可这两个字,真是她内心深处最真情真切的感受了。
柳明江笑了笑,“快吃药吧,药要凉了。”
随后翩然而去。
孙姑姑一勺一勺地喂徐漪吃药,原本苦涩的药水眼下居然是甜的,并不难以下咽了。
孙姑姑见柳明江那般真诚,叹息道:“表公子是世间难得。”
能让孙姑姑开口夸一句,是登天还难。
但她还是惊醒徐漪:“女君,话虽如此,但你别想着能抛弃世人的目光,跟晏楚双宿双飞,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婵奴着想...”
徐漪接过药碗,自己动手舀起汤水,孙姑姑还在喋喋不休,徐漪只得连声哄着她:“好了,我都知道,你不用多言了。”
几天之后,大军开拔,前往北境,此行的目标是拿回长期被突厥袭扰占领的边塞重镇。
前期部队当然还用不上晏楚亲自出马,他挑选了朝中老将——独孤怀,那是武帝的老部下,为人刚猛,身经百战。
关键他与晏楚一样,始终谨记武帝遗志,整天盘算着怎么收复河山。
现在晏楚终于力排众议,独孤怀作为主帅带领麒麟军出兵,那是当仁不让。
而柳明江的威远营归入前锋,和其他战士组成约五千人的前锋部队,其中还有不少胡人,他们最擅长的就是马背骑射。
这是晏楚针对中原战士的薄弱之处专门锻炼的。
为这一天,晏楚筹划了很多年。
正华门前,小皇帝亲自为独孤怀赐酒践行,愿他如期凯旋。
号角声、铜鼓声炸起,庄重而威严,大军开拔,围观的百姓不仅被这肃穆的氛围感染到,个个神情凝重,不知是高呼一声:收复河山,得胜归来!
一时间在围观的数千名百姓中爆发出海潮一般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战士们的情绪也是愈发高昂,个个昂首挺胸,气势饱满。
鼓声、号声、欢呼声激荡天边,连小皇帝都不禁热泪盈眶了。
他做了这几年的傀儡皇帝,每天像个没有感情没有血肉的木头人,麻木地朱批盖章。
很多事情他都不懂,也不明白。
直到今天,小皇帝觉得自己似乎有点用处,似乎做了件了不起的事情。
正当他心情激动,难以平复的时候,身后想起赵国公姜桓幽幽的声音。
他说:“陛下此次必能完成武帝遗愿,驱逐蛮夷,光复山河了。这是要写进史书的大事啊。”
姜桓住着拐杖,老态龙钟,满脸皱纹中那双眼睛却泛着鹰隼一样尖锐的光芒,让小皇帝如芒在背,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只是...”姜桓的拐杖一步一步慢慢逼近小皇帝,他带着警告的语气说:“如果大军战败,那便是决策失误,伏尸百万,血流成河,当时候陛下如何承担呢?要知天下大错,在君一人啊!”
小皇帝被吓得张不开口,额上直冒冷汗,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因大军战败,而被赶下皇位,然后在某个深夜悄然毙命的结局了。
正当小皇帝茫然无措之时,晏楚挡在他神情,冷声道:“赵国公,大军还未出城,你就说这样的丧气话,其中还有不少大臣的子侄就不怕招人恨惹人嫌吗?”
姜桓斜眼瞅了瞅,果真有几位近臣怒目而视。
但那些都是在姜桓眼中都是晏楚的“朋党”,都可以视而不见。
“老臣不过实话实说,忠言逆耳嘛。”
“影响士气的话不说也罢。”
此前在朝中反对声音最大的就是赵国公,纠结了一批言官大臣整日起稿上奏,现在又来泼冷水。
晏楚正愁没机会好好敲打一番,他既然送上门来,晏楚也就不顾老幼尊卑了。
他昂着下巴,睥睨着身材弓背拄拐、颤颤巍巍的姜桓,不削地说:“赵国公,我看你确实是年纪大了。人变老了,见识和胆魄也大不如前。不如早日解甲归田,修身养性。不然以你这操心程度,能不能等到大军凯旋,还是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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