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留下一句,“你且惯着她吧,惯的无法无天才好!”便气走了。
“长兄,你看你这话说的…”沈二叔无奈地看了沈瑛一眼,又舍不得苛责她,长叹一声,屁颠着跟在沈父后头也走了。
沈瑛独自回了屋,春花替她斟了茶,她喝了一杯后,突感手臂瘙痒,挠后症状减轻便也不再意。
而后,她去看了长兄,据他所言,过阵子他要去外地将梁鱼接来,是以,成亲之事也将提上日程,她阿父到底是后退了一步。
回了自己屋后,天色已暗,沈瑛便早早歇息了。
至次日早起,她先觉身上肿胀酸疼,不以为意,以为蛇毒未愈,可当对着铜镜一看,简直吓得飞出三里地。
眼前这个猪头是谁?
她忙呼来春花秋色,两人看到她的脸俱是一惊,“女公子,你的脸怎么肿成这样?”
春花飞速去请大夫,秋色立即帮她冷敷,一番折腾下来,只好些许不说,沈瑛的脸都被蹭红了。
沈瑛叹道:“罢了,这些天不出门就是。”
却听门外春花不住喘气,大喊:“不好了,裴世子来找您了。”
沈瑛心中一凛,使了个眼色给秋色,秋色立即去找来面纱替她罩上,沈瑛突地想起宋念带着面纱一事,然春花已在外头敲起门来。
沈瑛披了个长衫外套,带着面纱走了出去,裴澈独身一人已经候了多时。
他朝沈瑛两则各看了一眼,沈瑛即明了他的意思,叫她们先进去。
“不知裴世子,所为何事?”
“女公子这是?”裴澈指了指她的面纱,沈瑛下意识一捂,他便移开视线,没再问了。
他今日一身暗红绣锦长袍,是沈瑛见过以来穿的最亮眼的一次,乌发也全然盘起,一丝不苟,倒像是去了大场合议事,许是和太妃薨逝有关,只是不知怎么有空来找她了?
裴澈背手一笑,回了她上句话:“无事就不能来找女公子了?”
沈瑛假笑:“世子无事来府里找我还是不妥吧?”
裴澈笑道:“你何时这么拘泥小节了?”
沈瑛想着多次与母亲的矛盾皆源于此,叹道:“经历这么多,总归要避险的。”
“避险?”竟将他当险来避了,裴澈哭笑不得,“既如此,那我就是来找女公子要回玉瓶的,这个借口如何?”
沈瑛一噎,那还不如无事打秋风呢,她转话题道:“多谢世子救了我们,我也因养病一直未上门道谢,借此机会多谢世子。”
“我们?”裴澈问:“你和谁?”
沈瑛知他装傻,默言了。
裴澈仰头道:“你想说萧将军是吧,他是我部下救的,可不是我救的,不过,你确是我救的。”
沈瑛更为哑然了,这有什么区别吗?别人救的,也是你下的令啊!
他继续道:“如今也不迟,我等着女公子登门道谢。”
沈瑛无语凝噎,“那就…算了吧…俗语说大恩不言谢,我…”
裴澈凝眉视她,“我若非要这个谢不可呢?”
沈瑛愕然,裴澈看着她愣神的样子,失笑出了声,转而道:“女公子是将我的玉瓶弄丢了吧?”
沈瑛深叹了口气,垂眉低声道:“是了,抱歉,但请世子给我时间,我一定会寻得一模一样的还给你?”
她话一说完,裴澈脸上微笑渐冷,沈瑛不知怎么就触了他的逆鳞,有些失措。
又听他道:“女公子可还记得那玉瓶的样子,就信誓旦旦和我保证能找到一样的?”
沈瑛确实记不太清楚,只模糊记得大小形状,自知有愧,讪讪把头埋低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裴澈视了她一眼:“女公子,做不到的事就不该轻易许诺。”
沈瑛垂首点头。
裴澈还从来没见过她如此乖顺的样子,便是有一丝生气,也化作了逗弄,正待继续揶揄她,只听一女声道:“女公子,夫人叫您去客堂。”
沈瑛陡然获救,撇了裴澈一眼,指了指远处,真诚道:“关于玉瓶之事,我们可否再议?我得先过去了。”
裴澈轻点了头,便见主仆二人手拉着手提着裙子朝远处跑去。
…
沈瑛推开了客堂的门,正堂上坐着许久不见的大父,侧首坐着是位羽扇纶巾的老者,侧下首是位儒生模样的青年男子,外貌不算出众,可举手头足间文雅谦恭,气质彬彬。
这一定就是那位儒生了。
沈二叔忙挥手叫沈瑛前来,“媤媤,快来见过上官夫子。”
沈瑛忐忑地走了过去,心想读书人更是难糊弄了,硬着头皮行了礼。
沈父不知她脸上红肿,斥责她无规矩,竟戴着面纱与长辈说话。
沈瑛老实说了原由,也坚决不肯揭面纱。
上官夫子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对沈父道:“女孩儿爱美属实正常,随她去吧,何况遮住脸也能看出生得好,像你!”
被夸了一嘴的沈父老脸一红,“说也惭愧,我这女儿空有一副人人夸耀的好皮囊,奈何性格顽劣,唯恐入不了夫子的眼。”
“哎—”上官夫子抬了手,“小孩儿心性顽皮也属正常,我这孩儿…”他指了指那儒生,“他幼时也是出奇的顽劣,我夫人还道书卷几世偏生了个混世魔王,直到十六岁那年,他收了性,自此愈发的闷,一心扑在那圣贤书上,这说好也不好,倒是把婚亲都耽误了。”
那儒生闻言,脸色通红,直至耳根,他方才一直不敢看沈瑛,只此撇了一眼,脸色更是红了。
真是比大姑娘还大姑娘,沈瑛虽是未红脸,但也无比尴尬,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恰巧这时,有人前来与侧首的沈父说了些什么,沈父闻言猛然起立,如临大敌,“还不快去请裴世子进来。”
堂上人面色皆惊,上官夫子脸色更是精彩纷呈,他本就与裴世子在一次议题中因意见相左而闹过不愉快,又非是耳目闭塞,没听过这沈小娘子与裴世子的轶闻。如今议亲当中他突然造访是什么意思?明晃晃地抢这门亲事?还是特意来让他难堪?
上官夫子越想越是不悦。却见裴澈径直走来,那身型气场偏是把今儿该是主角的儿子给比了下去。上官夫子更认定了他今日是找麻烦来了。
裴澈走至沈父一侧,沈父下意识就要给他让位置,其实按照裴澈的身份地位,他今儿坐上首都绰绰有余,但他还是朝着沈父下首坐了上去,与儒生正对着面,并拱手朝他笑了一声,“少玉兄,有礼了。”
上官少玉五感迟钝,并未感受其中微妙,他也听过裴澈名号,亦是爱才惜才之人,心中欢喜地朝他行了礼,“世安兄,久仰了。”
上官夫子自是不这样想,暗骂自己孩儿愚钝,是敌是友也分不清,冷哼了一声道:“不知裴世子为何突然造访?”
裴澈仰头饮了盏茶水,答:“自是和夫子一样的用意。”他眼皮轻佻,笑的一脸狐狸相。
沈父大惊失色,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上官夫子拿杯子的手都不稳了,气道:“岂有此理!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沈瑛只他是故意说这话,圆目怒视他。
裴澈这才洋装豁然,轻捂了下嘴,冲上官夫子道:“难道夫子携令郎是来议亲的?”
上官少玉见他阿父不快,怕他发作,又羞地看了一眼沈瑛道:“确是如此。”
裴澈眼皮轻抬,将他那一来一回的动作看了清楚,抑住嘴角道:“惭愧惭愧,吾以为夫子同子玉兄只是前来议事,没成想是来议亲的,是吾说错话了,还望夫子与子玉兄见谅。”
上官夫子是个有脾气的,他道:“怕不是说错话这么简单吧?”
“阿父—”上官子玉替他阿父道:“无妨,不知者不为错嘛!”
沈瑛心想这夫子是个牛脾气,生得儒生倒是脾气好的不似他。想罢一抬头便见裴澈一双视线紧紧盯着她看。
不出所料他又开始了,却是那牛脾气先开的头,“既然世子都知道我们在议何事了,何不先请告辞,而后我会携孩儿上门拜访。”
“好说,好说。”裴澈微笑着站起身来,“只是我有一事不吐不快。”
上官子玉听他阿父如此咄咄逼人,他还是这般好说话,不由心生佩服,想着之后定要好好结交一番。
谁知他接下来一句话,不仅打碎了他的结交之心,连这场议亲也成了一场闹剧。
沈父大抵是想让他快走,便道:“世子请说。”
裴澈则郑重其事的打量了上官子玉一番,又撇了沈瑛一眼,说出了震撼满堂的话:“我以为二位并不相配。”
此言一出,沈父拍额,沈母大骇,上官夫子气恼,上官子玉愣住,沈瑛则又愁又喜。
喜,他替自己毁了这门亲事,自己又不必担责。愁,他得罪了拿笔杆子的人,指不定自己同他的轶闻会被传成什么乱七八糟的样子。
上官子玉真为实心人,裴澈当着众人的面卸他面子,他也不恼,只问:“为何?”
沈瑛没想到裴澈竟真一一列举而来:“子玉兄性“静”,沈女公子性“动”,是为不配其一,子玉兄从“文”,沈女公子好“武”是为不配其二,最主要,子玉兄脾气好,沈女公子嘛…子玉兄,你是没见过她发狠的样子。”
沈瑛心道:就跟你看过我发狠的样子似得。
上官子玉好似真想了想,“世安兄这般说确为不…不甚相配,但这世间夫妻哪能都是相配的,莫不是处处磨合,我是男子总归要多包容谦让对方一些…”
他说起话来真城温柔,好似真的愿意去包容任何人。沈瑛不忍看他句句陷入裴澈的语言陷阱,遂直接道:“我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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