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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帝想要立时允诺，却忽地想起杏林里偷听的只言片语，不免生出疑窦。
低头打量，眸色温柔，神情真挚，美得惊心动魄。真的似那些纨绔所说，雌雄难辨，魅惑如妖。
严帝转身背对，暗暗叹了口气。
之前让人查证万橙的身世，听说了一件事。万橙祖辈都唱戏，生来就是贱籍。他幼时，戏班子唱戏，他就在附近玩耍，结果因着太过秀美，总被怀疑是女孩儿，与一帮顽劣的孩子起了争执，就被捉去，把衣服扒了个精光，并且烧掉，令他难以归家。据说万橙只能跑去躲在溪水里，足足泡了大半日，戏班子才有人找来。
严帝正烦恼之时，殿外忽地一阵喧嚣。
“圣上哥哥！圣上表哥！我来啦！”
“县主，圣上与朝臣商议公务呢……县主！”
严帝转身往外走，问了声：“是絮落？”
平公公和安海让开，一个穿着石榴红的少女蹿了进来，就要往严帝身上扑。却忽地看到一旁仍跪着的万橙，止了步，左晃右晃打量了一回，尖声道：“怪不得不让我进来，原来圣上表哥这里金屋藏了娇呢！”
“莫要胡说！”严帝斥道，“侮辱朝臣，可是大罪。”
絮落县主却撇撇嘴，又弯腰偏头，打量了万橙一回，说：“圣上表哥真能哄人！这般美丽，扮男人也不像啊！要是世上有这般美的男子，我马上去求太皇太后，说我不嫁圣上表哥了，要另嫁他人！”
“放肆！”
严帝走过去把絮落从万橙身边隔开，说：“起来吧。”
只是语气却因了情绪，有些不好。他忙又和缓了语气，说：“万典史快些起来。”
并伸手去拉万橙。
抓住他的手，才往上拉，却听一旁“嘻嘻嘻”笑，是絮落县主绕过来边瞧边乐。
严帝和万橙皆是忙把手松开，一个背到身后，一个垂至身侧。
万橙站定，严帝温言安慰他：“絮落表妹年纪尚小，性情顽劣，请万典史勿要生气。朕自然会罚她，还万典史一个公道。”
絮落县主是太皇太后娘家的小姐，甚得太皇太后的宠，因此都让先皇赐封了县主的名号。这位县主天不怕地不怕，最为难缠，平公公和安海见严帝允她进来，已经假装差使完结，躲出去了。现在却再也不敢躲，忙连拉带哄，把絮落县主带了出去。
严帝多少有些尴尬，絮落总算是皇家亲眷，这般羞辱万橙，自然是他未曾约束好的错。
而万橙望着他，脸色羞红，定是羞恼了。眼里的清亮期待，大概是希望能惩罚絮落。
严帝看的生出愧，又瞧见万橙身上的衣服还有些潮。就对平公公道：“直接送万典史回去吧。不用回武英殿了。”
万橙定定瞧了他一眼，才转身走，到了门口，却又祈求道：“陛下，我所说，想与陛下私下议些游历所得，可否？”
被絮落一搅和，倒几乎忘记这个，严帝点点头。
万橙却又说：“那微臣可否请三日假，稍作准备。三日后，微臣直接来向陛下说明，可否？”
严帝瞧着他鬓边一缕因着湿了，拧成一股，袅袅弯曲的碎发，又点了点头。
万橙唇角弯起，脚步轻快，走了出去。
严帝望着他走远不见，长长呼出一口气。
太皇太后娘家在外地，白絮落是今日才到的，晚上，毓静长公主也进了宫，欢迎絮落归来。
絮落断续在宫里住过几年，倒是很自在。
她去严帝寝宫闹腾了一番，怕被教训，后来就一直缠在太皇太后身边。
严帝无奈看了絮落一眼，道：“絮落如今也大了，再不能像小时候一般任性。若是……”
他想说今日的事，看了眼太皇太后，改口说：“若是还如小时候那般调皮，就把你送回去。”
絮落依偎在太皇太后怀里，苦着脸叫：“老祖宗！”
太皇太后假装嗔怪严帝：“瞧你吓到絮落。”
又附耳压低声音，叮咛絮落：“圣上的话你可要记得，可不能乱来，不能去前殿，前殿如今多有朝臣来往，不比以前。”
严帝看她们在说悄悄话，担忧絮落乱讲，忙打岔：“絮落这次来住多久？”
“这次啊，太皇太后说我来了就不要走了！”
絮落的声音清脆，太皇太后忙戳她，长公主已是笑出了声。
“圣上表哥，我如今十三了，就将及笄，太皇太后说，让我留在这里和您培养感情，等及笄了就进宫嫁给您，再也不离开。”
严帝放下手里的茶杯，咳了起来。
长公主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太皇太后本还努力去阻止絮落，如今话已出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直瞪絮落，也忍不住笑。
絮落也嘻嘻嘻笑，看了一圈诸人，又开了口。
“不过既然圣上哥哥已经有意中人，那我也不强求。我这般可爱，总有就是喜欢我的人！”
席中笑声戛然而止。太皇太后和长公主齐齐看向严帝，见他面色发红，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又齐齐问：“难，难道是……真的？”
严帝努力镇定，假装淡定，语气里刻意带了点责备意味。
“皇祖母又不是不知道絮落，素来爱胡说八道的。她一个女孩儿，年纪还小，皇祖母怎么能对她说那些话，她那些话若是说了出去，以后还怎么谈婚论嫁？”
太皇太后愣了愣，看看梨落，又看回严帝，问：“就是说，阿则是真的有意中人了，所以才说要让絮落另外谈婚论嫁？”
——还可以这么拐弯抹角理解吗？
——我只是为了转移话题而已！
严帝无奈拧眉。
“啊啊啊！阿则有意中人了？快说说，是哪家闺秀？是不是伍浣青？是也不是？哎呀，我还是更喜欢虞芳。虞芳珠圆玉润，看着性情便好！可惜了，阿则竟然喜欢伍浣青那样的吗？”
严帝恼羞成怒，斥道：“皇姑都多大了，怎么也如絮落一般，胡说八道，这种事，事关人家小姐闺誉，莫要再乱说了。皇祖母也莫再总让人家进宫来了，免得这些家里以为要召进宫，白白耽搁了她们的婚姻大事。”
太皇太后忽地一震，如遭雷击，然后转头抓住絮落的胳膊，问：“好孩子，你快说说，难道圣上的意中人是哪个低贱的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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