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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启程回京前,为将梅疏影安排好,专程赶来别院,将别院上上下下敲打了一番,又与她‘互诉衷情’才匆匆离开。
按说她背靠曹家,在江南不说横着走,也万不会有人欺辱。但太子怕天高皇帝远,自己不能时时看顾,她又是一弱女子,纵使被人欺负,恐怕也要独自咽下。
他将别院落在梅疏影名下,又把别院里的人留给她,既算是给她一个护身符,也为了监视她,这些人会隔一段时间将她的消息送回京中报给太子。
除此之外,太子又吩咐曹家照看梅疏影,自内而外堪称妥帖。
梅疏影知道后也是感叹太子的用心,可惜他不知她的真实身份,更不知正是曹家才致使她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太子回京后,梅疏影日日待在别院从不外出,外面的事情都是从丫鬟的嘴里得知的。
别看太子将别院的人留给她,但她深知里面定有曹家的人,甚至不在少数。倒非是太子无能,而是别院到底身处江南,不似京城那般能掌控的住,一时之间难免会被曹家钻了空子。
这日,梅疏影湖中心的亭子上看景,别院的景色优美,百看不厌。
湖面上微风习习,吹到亭中将四周的纱幔吹起,传来一阵清凉。偶有飞鸟略过,落在湖水中,又乍然飞起,留下层层波纹。
梅疏影依靠在柱子边,隔着围栏看亭外的景色,四周静悄悄,唯有一个丫鬟站在身后打扇。
正当她看得入迷,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接着一个丫鬟停在亭子外,对梅疏影道:“启禀娘子,织造府送来了一封急信。”
梅疏影闻言不慌不忙的叫丫鬟进来,接过信封,修长白皙的手指解开封口,抽出信纸仔细阅读。
信纸中不过寥寥几句,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梅疏影定定的看向来人,只见那丫鬟低着头,不见任何异色。
无他,信纸上说得不是别的,正是曹家的琪大奶奶梅氏。说她在皇帝驾临曹家之际身染恶疾,又凶又恶,匆忙被府里移出去,熬不过一日就去了。府上顾虑其病因成疑,恐有散播之险,连夜将其火化,直至昨日方才告知曹琪与梅家。
梅疏影心中冷笑,从古至今能收到自己死亡信息的也不多吧。
织造府是什么意思,梅疏影何尝不知,无非是告诫自己,她再也做不成梅疏影了,现在留下的只有曹望舒。
从今日往后,她与曹琪的夫妻姻缘至此断绝,而梅家,也因为织造府的提携消磨他们对她的生养之恩,想来不久之后,她就可以彻底还完因果,重获自由。
梅疏影瞬间感觉到一阵轻松,一股灵潮自丹田内迅速旋转起来,自发的汲取周边稀薄的灵气。
灵潮来得很快,弄得她措手不及,加上周围还有人在,梅疏影不得不急忙赶回去。
她的脸色因为灵潮的作用变得苍白,服侍她的丫鬟不清楚真实情况,以为她被心中之事给伤到了,忙扶着梅疏影,生怕她承受不住。
送信的丫鬟也是如此,她牢牢记下梅疏影的状态,扶着梅疏影另一边,两人合力将她扶回小楼。
贴身服侍她的丫鬟焦急道:“娘子,您可有大碍,是否要叫大夫过来一看?”
梅疏影皱眉朝丫鬟挥手,唇色惨白的说:“你们先下去,让我单独待会儿。”
丫鬟们互相看了一眼,见梅疏影只是面色难看,眼神仍旧明澈,朝她行礼后忐忑下去。等她们的脚步声离得远了,梅疏影坐起来调息,放开经脉吸纳周围的灵气。
接着像是有一层薄膜破碎,阻扰她的屏障被瞬间打开,汇集起来的磅礴灵气纷纷朝丹田涌入,形成气旋之后又四散开来,散入经脉。
前些日子刚突破的修为再次冲破屏障,进入炼气四层。梅疏影巩固了一番,内视修为后,惊喜之感油然而生。
先前兰姨娘使坏,使她入了织造府的眼;后来织造府利用她,反过来又帮她摆脱身份的枷锁,消除因果。
现在回想起当日织造府的那封帖子,梅疏影只觉得一啄一饮莫非前定,冥冥之中仿佛自有定数。
她扯过藏在枕头底下的香囊,只见内里东西齐全,心中大定,再看所居之处已非先前囚牢之地。
天色尚未暗,梅疏影吩咐丫鬟摆膳,难得还提了几个爱吃的菜,丫鬟见了惊喜,以为她伤心的情绪过去,自不会再提惹她烦扰。
到了夜里,梅疏影在书房里呆了会,将写好的信交给别院的总管,指名说要交给太子。
她如往常一般沐浴梳洗后,早早躺下歇息了。
守夜的丫鬟不疑有她,见她熟睡后就找别的丫鬟打牌去了。
别院规矩松散,梅疏影纵使得了别院,也不过是半个主子,无半点震慑之力。
丫鬟下人们见她和善,背地里做事却不尽心,阳奉阴违,有时候明明该上职了却当做不知。
梅疏影乐得他们如此,或者说这正是她的目的,在孔氏的多年教导下,她岂会不知如何管教下人?之所以纵容不过是为了顺其自然罢了。
到了半夜,本该守夜的人早就不见人影,其余下人也尽数睡下,别院里空荡荡的,连巡逻之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
梅疏影脚尖轻点,从楼上一跃而下,几个纵身来到来到湖边。夜里清凉,湖水平静无波,开阔无边的湖面几乎看不见尽头。
别院的湖水是活水,水很深,梅疏影曾用探测术探查过,最深处约有二十多米。她在湖边踩下一个脚印,拿出今日穿过的衣服,直接撕成碎片,扔进湖里。
衣物轻薄,漂浮在湖上,梅疏影又使出沉水术,将其沉浮在水下,慢慢漂浮到水底。由于湖水是流动的,一部分漂浮到底,还有许多随着湖水朝外漂流过去,直到飘出别院,去往宽阔的水域中去。
见衣物都漂浮不见,梅疏影转身离开湖边,朝着别院外的方向,几个纵身便消失不见。
第二日天亮,丫鬟迷迷糊糊的起身,昨夜她打牌打到半夜,正困得不行,见房内未有人叫,她就趴在桌子上又继续睡去。
等其余人过来,天已是大亮,大丫鬟推了推睡着的那人,小声问道:“娘子还未唤人吗?”
那人迷糊道:“我不曾听见半分动静,许是还在睡吧。”
大丫鬟心中顿觉奇怪,往日这个时候,娘子早早便起身了,为何如今还未起来,莫非是生病了不成?
她怀揣着疑惑朝室内走去,掀开帐子,只见床上空无一人。
大丫鬟顿时慌了,她连忙呼唤外面的人进来问道:“娘子呢?可有看见她去了哪里?”
之前那人也是乱了,她不曾想过娘子会不在,下意识说道:“明明应该还在里面的。”
“你!”大丫鬟听她的话直接气到,“哪里还在里面,定是你玩忽职守,娘子起身了都不知道。”说着她吩咐下人们去找,无比要找到娘子才行。
她们这些人一身系在娘子身上,若她有个三长两短,那……
大丫鬟不敢细想,她暗暗祈祷娘子只是自己出去了,一点事情都没有,甚至还暗自怨怪她为何出去不与人说。
可惜,下人们找了许久都未找到,便报给管家,管家闻言也是慌了,连忙组织侍卫来找人,无比要找到为止。
然而,找到中午都不见人影,直到有个侍卫还在湖边发现了一个小巧的脚印,这个发现令别院里的人心都跌入谷底。
管家不敢隐瞒,他一边将这里的事情报给织造府,一边组织能下水的人,下去查看,还暗自祈祷千万别是真的。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来昨日娘子写了要送去给太子的书信,清早他就吩咐侍卫送去京城,现在恐怕早已出城。
他不知书信中写的是什么,只是莫名的觉得此信许是与此次失踪有关。
等下水的人从湖底捞上一片衣角后,丫鬟看完了直接倒在地上,管家更是吓软了脚,面上惨白,直冒冷汗。
未及傍晚,织造府的人就来了,甚至曹寅亲至。
另一厢,梅疏影离开别院后,她不曾离开江宁,反倒是趁夜来到梅家。
梅家不似曹家住的地方大,沿着记忆,她先去的孔氏的房中。此时已经入夜,孔氏已然歇下,透过月光,能看见妇人眼上的红肿,以及总是紧皱的眉头。
梅疏影心中叹息,她点了孔氏的睡穴,拿出早已备好的丹药将它送服到孔氏的嘴里,然后引她咽下。
此丹名为清体丹,乃是一种凡人亦可服用的丹药,意为清理体内的沉疴,调理内脏,达到延年益寿的功效。
这种丹药是她利用曹家的药房自制而成的,只有两粒,正是为孔氏和梅彦辰所制。
在她的调息下,丹药渐渐作用起来,孔氏的面上不再苍白,气血活跃起来。
见此,梅疏影的手从孔氏的腹间拿开,却听见孔氏闭着眼喃喃道:“安儿……”梅疏影的手一下子僵住了,孔氏唤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乳名。
她默默的在心中说了句“抱歉”,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走到前院的位置,她潜藏在阴影里悄声进去,却发现房中并非梅彦辰一人,还有一名娇滴滴的女子声,期间还混合着男女的喘息声。
梅疏影如何不知这是什么声音,可笑‘她’的尸骨还未寒,生父竟已经……
她唇角扯出一抹清冷的笑,既然他早就把自己抛之脑后,那她何必殷殷切切的。
梅疏影指尖一弹,直接将烛火熄灭,令床上的两人大惊呼叫。
“啊!”
“什么人!”
梅疏影趁着外面的人还未反应过来,隐藏在黑影中,跃出墙外离开了。
梅疏影带着帷帽,走在无人的街巷,望着东边渐渐升起的日光,目光坚定。
从今日起,世间再无梅疏影……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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