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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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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进门一字排开八个侍从,各拿着羊毛皮甲、金银首饰若干,房中的椅子被搬出来摆在院内一侧,其上坐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上穿一件织金的窄袖襦衫,下着一条石青菱格的高腰长裙,肩披卍字文的杏色披帛,足着珍珠镶坠的高头鞋履,顶上梳着螺髻,插着一支累金镶玉的凤蝶簪子,其上金丝摇动,说话间竟似活了一般。举措潇洒,言谈自如,眉心一点殷红如血,双颊如霞灼灼其华,杏眼圆睁,薄唇微启,气势胜了身旁众人数分,竟是宋照岄到河东以来见过的最标志的女子。
“哟,这就是将军府上的贵客啊,有这般娘子到了河东,我竟是此时才知。”说话间,倒像是她才是住在此处,宋照岄倒像刚进门似的。
绾风急着在宋照岄耳边解释,“这是高雁翎高大娘子,他们高家是我们河东道有名的富户。”
看这架势和口气,高家在河东,乃至整个大晋,都不只普通富户那么简单吧。
“在下赵引雁,贵客来访,有失远迎。”宋照岄规规矩矩地行了万福,又示意绾风搬了椅子,坐在院内的主座。
高雁翎细细打量眼前这人,她以往听说长安的娘子似初春柳条,行动间如水鹭翩跹,只觉过分夸张,今见了这位赵娘子才知,所言不虚。不过,与其说是柳条,不如说是新竹,虽看似纤细柔软,却丝毫不让,无论做派亦是言辞,分明在告诉她,谁是主,谁才是客。
这引雁二字是由山月化来,此名还是袁鸣宇所赠。
那日袁鸣宇低头略思片刻,同宋照岄笑道:“我这有两个字,不知是否称姑娘心意,有诗云:‘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姑娘名讳合山月二字,来此一路坎坷,也盼愁心去,好月来,不如就用引雁二字。”
宋照岄吟了两句,见远山与层云相接,飞鸟穿梭其中,似曲水流觞,“其后两句也流传甚广,‘云间连下榻,天上接行杯’,原在洛阳城中不明白,只觉诗仙文采斐然,如今见此景致才知是何种气象”,宋照岄双手叠在胸前,向袁鸣宇行了个万福,“照岄谢先生赠字。”
袁鸣宇为契丹人强占汉女所生,后来突厥人占领了灵州,契丹人撤退,他和阿娘被留在灵州,突厥人来后对原先契丹人和汉人聚居的区域烧杀抢掠,阿娘被充作突厥人的军妓,他也沦为奴隶。
袁鸣宇出的三天前,夏夜电闪雷鸣,在屋中只听见轰隆隆后跟着一阵刺啦式的焦响,隔日出门领粮时才发现,隔街的老柳被劈出一道二指深的沟壑,切面处泛着蛇鳞般的光泽,因遇了这事,他又是阿娘这些一同生活的姊妹中第三个降生的孩子,便叫了袁三雷。
汉人奴隶在突厥人军中只配在军帐外周做活儿,搬运物资已是体面的,健壮男子顶缺,像袁三雷这样的小孩,多被安排去做些洗刷清粪的活计,日日闻臭吸浊不说,饭食也是有一顿少一顿。每隔几日,袁三雷便去内帐边缘,阿娘省了些党项军痞或赏或扔的饭食,偷偷拿出来给他。
河初化冻,柳枝才冒了米粒似的新芽,这几日突厥人焦躁得很,咒骂声不绝于耳,一车车的皮毛和粮食被装上车,留在营里的人越来越少,袁三雷猫在连帐的拐角处,手上皲裂的口子被冷风扫得火辣辣地疼。阿娘身上裹着张毛毡,他曾见党项人将这东西铺在床上。
“这些你都拿着。”阿娘把毛毡脱下,团着递给他,里面包着干粮,一小块发黑的熏肉,还有串不足一缗的铜钱,和一支祥云式样的簪子。
借着主道上一点微弱的火光,袁三雷看到阿娘正从额头起一寸寸瞅着他,那留恋的目光来来回回,织成了一件裹身的戎装,时至今日,他仍旧能想起春寒料峭里阿娘眼神的温度。
“好孩子”,阿娘只着了件破旧不堪的麻衣,瘦小的身躯在阴影里发着抖,“从这条路绕到河边,藏在芦苇丛里,顺河走到峄山角,有条小道,你儿时我常带你去采花的,从那过”,寒气似掐住了阿娘的咽喉,哆哆嗦嗦地上句不接下句,“穿过山,他们说,那里有汉人的驻地。”
“阿娘呢?”
此后袁鸣宇先过雁门关,遇到了在雁门关巡视的姜维桢,后沿滹沱河由忻州回到太原,此时代州还是大晋的土地。
姜家旧部,生于朔州,募兵被招入,正逢姜维桢任河东节度使期间,每隔两日的戌时,姜维桢便在营中亲授经义和兵法,因格外聪慧被姜维桢看重,后来回京时带在身边,编入北门禁军,跟随锦阳郡王行走于御前,锦阳郡王回蜀领益州都督后,袁鸣宇在姜维桢安排下随锦阳王去往蜀地,姜维桢自知事难转圜,只希望梁鹤颀冲动时,袁鸣宇能在一旁劝阻,不致酿成大祸。
“齐王,锦阳郡王与皇后自幼一同长大,当年先皇意欲令齐王娶姜家长女为正妃,本是一段嘉话,未曾想天不佑我大晋,姜家长女还未嫁去,齐王就英年早逝。国丧时,朝内国本之争愈发激烈,姜家长女克夫之说也在京中传开,一日日待嫁蹉跎,那时谁不惋惜。谁知三年之期一到,锦阳郡王就在宗亲议政时跪求先皇赐婚,求娶之人正是饱受流言之苦的姜家长女。”
“如今想来,只怕先皇绝不会允。”
“正是,不允是意料中事,甚至这克夫之说本就来得古怪。”
“古怪?”宋照岄向天一指,”您是指这是那位故意透出来的?那锦阳王当时还是世子,日日伴驾君前,难道对此事就一无所觉?”
袁鸣宇点了口茶,捻胡一笑:“据说咱们这位锦阳王少年英才,未及弱冠就深得帝心,只怕不是不知,而是知之过甚。”
宋照岄不觉怔然,深秋湖面縠纹不显,唯有南飞雁蘸水而过。今岁天寒,闵越等地亦是北风迫急,也不知行在云霄,头雁有否觉察:“北雁南飞,既知一去迢迢,冬寒难返,纵仅微末希望,也愿勉力一试。”
“宋娘子心如明镜,倒不需我多言”,雁鸣阵阵,列阵逐云而去,“克夫之说甚嚣尘上,知趣者躲避,知情者更作壁上观,先皇只怕早就打好了主意,无论日后是哪位继承大统,姜家都是板上钉钉的岳家。”
“倒可怜这锦阳郡王一片痴心。”
袁鸣宇用指腹摸搓着杯壁,宫中赏赐的官窑瓷,内里茶汤灼热,外壁却触手温凉。
宋照岄最初对万冬青是有些怜悯的,觉得她打小就出来抛头露面,没个人给她遮风挡雨,一面感激她救了自己,另一面又在心里暗暗替她惋惜,这么个贴心懂事的人,因为出身怕是在当地都入不了高门大户的眼,嫁不了称心如意的人。
两人处得日久,宋照岄有一次不经意间露了自己的想法,万冬青倒不以为然:“嫁人有什么好的,我一个人也过得不差。”
“父母已逝,女子若是没有个可靠的夫家,在这世上就如浮萍飘零,总是被人看轻。”
“宋娘子,你也这般想?”
宋照岄自问从未因此看轻冬青一分,但此时却难斩钉截铁地否认。
“那便是你也同他们一样”,冬青拿过针线筐,“别人如何说我不在意,我本流离之人,现今凭本事挣些傍身钱,是辛苦些,但自在,总好过那些摇尾乞怜的软骨头。”
隔着墙也能听到正厅人散了,吵嚷起来,不时有一两人吊着嗓子,连云海间亦听得清楚:“日逐王起轿!”
“听听这响,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当了狗似的。”
宋照岄的心思却远了去,冬青尚知不能仰人鼻息,可自己呢?千金贵女不过是别人刻好放在厅堂的空摆件罢了,现下连这层壳也碎了。
“宋姑娘,这个也我来吧”,冬青手里的活计已了,从宋照岄手里抽了针线,借着阳光端详,“果然是京里的闺秀,样式做得再精巧也没有了,只是宋姑娘到底是受人供养,活计做得慢些。”
若从未离开京城,我大概还以为人间只有一条路可走,春朝办花会,暑热时游船,秋日赋些新词,年节到了,跟着娘亲和祖母进宫拜见阖宫的贵人。
哪会知这天地如此广阔。
宋照岄不是天生规矩,而是被规训的,曾经是一个恃宠肆意,行侠仗义的小小女侠,在家族的教育和宫规的威慑下,逐渐在无知无觉中变成一个家族意愿的载体,不再执着于那些与女子身份不符的梦想,也不再做哪些或为大人们不喜的言行,张牙舞爪的小丫头变成了一个按贵女一比一量好的模子。
家变流放前封闭在闺阁中,母族女子均为家族或国家献身,父族原为江南世家,至照岄之父宋祎官至工部尚书。宋照岄从小娇养,琴棋书画精通,尤善画技,但远离政治漩涡和家族间复杂的人情世故,加之父母感情和睦,宋照岄本身也只希望寻个好夫君,相夫教子过一生。
但一朝巨变,宋照岄不得不直面风云诡谲的政治斗争和风霜刀剑严相逼的生存环境。这一路她从被封建礼教驯化的高门淑女,未来的贤妻良母,看似自主但实际被娇妻思维所捆绑,变成了真正独立思考问题,用自己的能力搏前程的影子女相。
初来边塞时还容易退缩,总是想寻一个安身落脚之处,虽然心有报仇执念,但根深蒂固的想法总是让她觉得靠自己无法完成这样的事,潜意识总是想依靠别人。
但后期随着自己的遭遇和自己的成长,以及包括皇后在内的众多亲近女性的遭遇,以及皇后姨母的提点,她逐渐觉醒,变得不再试图依赖他人,而是在意自己真正的价值和把握的权力。
同时,由于小时候在家里比较受宠,所以毒舌属性点满,也习惯总有猜自己心思的下人和乐于满足自己要求的父母,所以比较傲娇。
宋照岄的性格从骄纵天真转变向大家闺秀,事事小心是和姜家与宋家的荣辱变迁息息相关的,家族的兴衰也影响了孩子性格的养成。
宋照岄后期的变化,从笑不露齿、行不摆裙再转变回娇憨自在,是冬青、雁翎和季息共同的功劳,善良不代表愚蠢,率真不代表跋扈,但同时步步为营不代表循规蹈矩,谨言慎行不代表绝情断欲。宋照岄不需要讨好谁,因此不必要装出一副贤妻良母一样的壳子,也不需要倚仗谁,因此不需要唯唯诺诺,战战兢兢。
宋照岄惊觉,自己过去深陷在一个巨大的陷阱中,那些自以为是的坦途,不过是花园里旁人搭设的小径,她从未步出围栏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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