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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照蹶然惊醒,人都懵了,万没想到自己会看见这样的场景,杏红被子胡乱搭在女人身上,那裸露的后背上布满了欢爱的痕迹,她肌肤白皙,越发显得这些红紫斑驳的痕迹惊吓人。
李照忙将江芷若翻过身来查看,时间只是过去了一夜,她脸颊上的肉竟都消瘦了,像一只受伤的孱弱小兽,微睁着眼睛,目光涣散,满身是干了又干的汗迹,一头青丝凌乱不堪,就那么糟糟粘糊在身上。
李照懊悔得大气都不敢喘,他又干出禽兽事了,昨夜喝醉了,他不太清醒,整个人处在一种近乎绝望的嫉妒中,他只能不停地向她索取,不停地占有她,以此平息他满腹的妒火。
他甚至在想,要不一起死了算了,意想不到那个女人来了一句“芷若是子临哥哥的女人”。
怪只怪这妖精不知死活,胆敢这样剧烈拨动他的心弦,那就怨不得他逐步失控,而后便似做了一场荒唐大梦,云深雨晦,巫山十二峰头幽密凶险,阻断了神女归路。
这一夜动静不小,好在曹承恩和薛巧云都有了经验,听见皇帝传唤,忙先把早预备好的参汤递了进去,薛巧云看见江芷若这个情形,心疼得不行,小心给她收拾,将参汤喂给她喝。
薛巧云虽敢怒不敢言,但李照还是感受到了这个房间里的愤怒哀怨的情绪,令人很是压抑。
他宿醉中,又胡混了一整夜,精神塌塌撒撒,自知昨夜实是胡闹得不堪了,依稀还记得自己醉中跟她表白心迹,他居然还说出了他爱她这样的蠢话。
要知道,这个女人刚亲口向他吐露自己与人有染,更还说出了那奸夫是怎样对过她的,她分明是故意的,给他这样的羞辱,试问天底下有哪个男人能忍受?都这样了,他还腆颜和她求欢,甚至还将她……他当真是醉糊涂了。
李照脸上有点挂不住,甚至都顾不及梳洗一番,穿了衣服,就径自回未央宫去了。
江芷若饮了参汤,闭眼又昏睡了过去,连薛巧云等人帮她擦拭身体,更换被褥,她都无知无觉。
这一觉直睡到了下午,江芷若很茫然,昨夜浑浑噩噩中,她好像听见李照说他爱她,但她那会神志疲散,也分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然而李照醒来就丢下她走了,依此来看,是她发昏了。
这两日江芷若多半是交了霉运,刚能起床吃点东西,孙凌月那边又派人来传唤她。
薛巧云做主意,告病推脱,但那长秋宫派来的宫人显然不好打发,那人阴阳怪气说道:“今日是皇后娘娘的母亲郭夫人进宫来了,想见一见姑娘,这样天大的体面别人求都求不来。咱皇后娘娘贤德,对下边人多有体恤,姑娘你怎么就敢轻慢?须知道陛下管前朝,而这后宫是皇后娘娘的后宫。”
江芷若听这人把话说得直白不堪,不欲生事,只好挣扎着收拾一番,跟随她前往长秋宫去。
江芷若脖子上好些暧昧的痕迹,虽重重用脂粉遮掩了,但大略还是看得出来,真的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这一时叫孙凌月瞧见了,是恨不得一口水吞了她。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前世那时候的白马帝于女色虽一般,但他登基之初对子嗣是相当上心的,后宫的妃嫔,除裴阿娇特殊之外,其余的人雨露均沾,从来没有人能连着两夜侍寝的,大家以年长及生子之功加以封赏,进升机制分明,各凭肚子并在宫里熬的年岁论资排辈,最是公平公正。
有人连月专房擅宠的这种情况,这一位孙皇后前世可是没有遇见过的,那时李照对孙凌月,处处顾她皇后的脸面,侍寝的日子她占大头,其它该有的尊重也分毫不差,虽然裴阿娇处处给她不痛快,但有皇帝个中平衡,孙凌月清楚自己固然奈何不了裴阿娇这个婕妤,但是裴阿娇也绝对撼动不了她正宫娘娘的地位。
可这一世孙凌月当着这个皇后,内心是极其焦灼不安的,除了她入主后宫的日子浅之外,更还有不可告人的秘辛。
她迄今为止还未与皇帝真正同房过,洞房花烛夜是她兄弟孙昂等人帮忙遮掩,合伙将李照灌了个酩酊大醉,叫她蒙混过关了,而后李照忙着攻打吴国,每日昏天暗地的忙,也没到她房里再睡过,皇长子李彊是她婚前与人私通怀的孽种,并不是真正的皇室血脉,只万幸皇帝从未生疑过,但她心里有鬼,气实在是虚,她没侍寝过,始终没有一种做他妻子的感觉。
眼瞅着益州牧萧景升的女儿就快到达京都了,近日皇帝火急火燎召集了礼部和宗.正寺的官员们,设置了“昭仪”这一新封号,这昭仪对应前朝打比,位同丞相,爵比诸侯,在六宫之中仅次于皇后,比原先有的婕妤位份还高一等。
而且按照礼制,自古册封皇后才赐黄金宝玺,可是皇帝如今竟然破格,命宫中造办处,按照皇后宝玺用五百两赤金的规格,打制一枚昭仪之玺,一样的交龙纽,一样方四寸四分、厚一寸二分,只除镌刻的字样不同,其它的跟皇后宝玺分毫不差,为其制定的礼服、仪仗也与皇后的袆衣、仪驾一般无二,说昭仪是副皇后都过谦了。
这个萧婉与皇帝有何故事不成?人还未到,皇帝已这般重视,极尽荣宠,竟是要骑她头上来了。
回想当初李照一消灭吴国,在建康登基,立刻就派人前去益州成都,当日他那急不可耐的模样,简直是恨不得自己插上翅膀飞过去,孙凌月当时就有了很大的危机感,好在李照不忘旧义,也或是因她怀有身孕,还是封了她为皇后。
如今皇帝虽不时会抽空来长秋宫陪她用膳和看孩子,可是一直都不肯碰她,她想挨他近些坐,皇帝都不愿意,他来长秋宫就像是在做任务一般。
如今又大张旗鼓设置了昭仪这一封号,试想日后等萧婉多多生下孩儿,这后宫还有她们母子二人的立足之地吗?
孙凌月的母亲郭氏给她出主意,叫女儿先把皇帝近日宠幸的那个女人拉拢过来,孙凌月原是不情愿的,那贱蹄子当日在西山寺直闯到跟前来,她生得极美,女人的嫉妒心已叫孙凌月很不欢喜,果不其然,皇帝把她收了,如此越叫孙凌月厌恶,但经江芷若动手打宣华公主一事,倒叫孙凌月有了抬举她的意愿了。
一个一心恋着别的男人的冲动的美貌的蠢货,很合适做她手里的一把刀。
皇帝对这个女子的态度也很是奇怪,说喜欢吧,就这么无名无份丢在最陈旧的宫殿,又不大爱惜她,听闻房事上折腾得很厉害,把太医院都惊动了,还要她喝避子汤,说不喜欢吧,又是日日宠幸她,昨日又亲自去暴室接她,也不追究她打人的事,反倒是宣华公主没落着好下场。
皇帝平日里也不是个残暴糊涂的,唯独在这个女子的事上颠三倒四,委实令人费解。
正好她母亲郭氏今日进宫来了,于是便又把江芷若叫了过来,叫她母亲掌一眼。
郭氏见了江芷若,心里着实吃了一惊,这小女子生得极美,无怪皇帝被她迷住,夜夜着她侍寝。
郭氏问道:“这姑娘模样真俊,我见犹怜,你何姓何名?”
江芷若回道:“妾姓江,小名芷若。”
江芷若话音刚落,孙凌月的那个乳母丁嬷嬷便指着她的脸骂道:“要死要死了,快掌嘴。”
简直是莫名其妙,江芷若下意思往后退了一步。
郭氏忙道:“欸,丁嬷嬷,打紧别吓坏她,可怜见的,不知者无罪,江姑娘与老身倒是有缘。”
孙凌月这边接口道:“本宫昨日倒忘了问你名姓,没想到你名字里有一个字和本宫母亲的一样。”
这郭氏全名叫“郭芳若”,是这个若字重了。
孙凌月又笑道:“既如此,本宫与你换个名字吧,白芷和杜若都是香草名,兰蕙也是香草,世人夸赞女子都爱说蕙质兰心,竟比你原来的名字还要好,以后你就叫‘蕙娘’吧。”
江芷若强按住羞愤,隐忍不发。
孙凌月自说自话,接着教训江芷若道:“戏文上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你如今已侍奉陛下了,从前和萧珩的事,可该忘了。过几日萧珩的妹子就到长安了,她来了,陛下是要封她做昭仪的,昭仪仅次于本宫,也是尊贵的,至于你的位份,本宫给你做主,良人太低,再晋一晋,就请陛下封你做个美人,这个情面陛下想还是会给本宫的。萧婉可不同那个冒牌公主,你若冲撞了她,陛下是饶不了你的,蕙娘从今可要收收性子,知道吗?”
这孙凌月一国之母,说的话却是这般不得体,江芷若心里一下就瞧不起她了,连带把李照也嫌弃上,可又不好不回她话,只好低声下气说了声:“是。”
郭氏也来帮腔,道:“陛下子嗣单薄,延育子嗣是当务之急,咱皇后娘娘不是那等不能容人的,你要感戴娘娘恩德,努力为娘娘分忧才是。”
江芷若面无表情又回了一“是”字。
孙凌月道:“本宫会向陛下求情,免你喝避子汤的,你比萧氏更早侍奉,理应更早有子,你只管放心,陛下的孩子,就是本宫的孩子。”
江芷若又气又想笑,这对母女怕不是有病?
这时有一波宫女太监送东西来了,耀眼夺目,是皇后的袆衣和凤冠,袆衣精美华丽,刺绣的五彩翚翟栩栩如生,凤冠十二金龙九翠凤,珠光宝气,令人瞠目结舌。
孙凌月和郭氏都很是兴奋,江芷若从她们的对话中得知,李照不久要带孙凌月去谒庙。
郭氏一把搂住孙凌月,赞叹不已:“我的女儿,何等荣耀!谁说女子不如男,这样光耀门楣的女儿,比一百个儿子强!”说着催促女儿将袆衣凤冠试穿来看。
江芷若被晾在角落里独自安静,宫人们服侍着孙凌月穿戴好了,出来一看,遍身流光溢彩,众人纷纷下跪行大礼。
孙凌月忙不迭搀扶起她母亲,又受众人一波追捧赞美,这半天功夫终于想起江芷若来了,俗话说先敬罗衣后敬人,这身衣冠一下给孙凌月撑足了底气,她是皇后,皇帝是天上的太阳,她就是天上的月亮,昼夜她占一半的!孙凌月骄傲得不得了,如此对江芷若的美貌也不那么介怀了,取了不少东西赏赐江芷若,将她打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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