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的深色门框敞向两边,一个身姿挺拔的身影翩翩玉立。
他身上穿着的白袍似飘摇绸缎,自知秋眼前漫落而下。
明明正值盛夏时节,她却仿佛闻到了凛冽风雪。
面容清秀、眸若星光。
低垂而下的视线同他微扬的唇角一般,温和而又悲悯。
知秋看得出神,握着阿公的手心不自觉地紧了几分。
恍然间,门内传出一句沉稳男声,她鼻息的寒气登时便烟消云散了。
“两位是……?”
知秋曲起手背揉了揉眼,瞳中朦胧光影渐渐聚焦。
就见一身披黄色长袍、头戴玄色冠帽的男人,正脚步匆匆,踏着青石铺就的道路,“哒哒”行至门边。
她目光流转,忽听得阿公嗓音略显沙哑地唤了声:“林道长…请帮帮我的小孙女,我——”
林尘面上的讶异一闪而过,他抬至腰际的手捋了捋黄袍的褶皱处。
沉吟半晌后,侧身让出了一条路,道:“居士,先进来再说吧。”
攥在阿公手中的手心传来向上的拉力,知秋回过神,低头抬脚,跨过了那道深褐的门槛。
此间清幽宁静,甚至听不到一声鸟鸣。
知秋一路走,观察着脚下小路的灰青石板,它们虽大小迥异,却错落有致,与这条道路的走向不差分厘。
光滑的石块表面没有沾染一粒灰尘,越往里走便愈发透亮。
直到拐过一道小弯,她竟从其间窥得了几缕隐隐红光。
她好奇地偏头而望,就见绿枝掩映的尽头,显出了一端朱砂廊檐。
线条流畅的翘角之下,还挂着一串铃铛。
闪着金辉,叮当声响清脆醒耳。
“知秋,看路。”
她遥遥望了几眼,身侧传来阿公的轻声提醒。
她蒙蒙地轻嗯一声,扭头就听得“吱呀——”的推门声响。
一直在前方引路的男人站在矮阶上转过身,冲她点了点头,又看向阿公,示意道:“两位请进,有何事我们坐下再说。”
陈维安颇为感激地应了声,牵着知秋跨过了低矮的门槛,在堂中的椅子上坐下了。
厅堂无灯,仅从环面门窗倾泻下几缕晦暗光线,但因面积小巧,已足够照亮屋内陈设。
知秋被阿公放在半人高的竹椅上,唤作“林道长”的男人此刻站在对面桌案前,手持一盏圆形罗汉杯,正往里斟倒茶水。
她手搭在两侧的扶手,晃悠双腿,伴着悠悠的水流声,朝身侧高大神像仰面而望。
神像的面相庄严,衣袂飘然,绚烂斑斓的色彩均匀地分布全身。
檀木供桌上摆着一鼎铜质香炉,里面供香的白烟悠然向上。
知秋看了好一会儿,耳畔忽传来段段朗诵声。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是嗓音清亮的女声。
如此琅琅上口的偈语,由她诵来时,竟听出一丝懒散。
“噢…这是我观中弟子,名叫花暗。她前些天犯了戒律,现下在后院背书受罚。”
林尘朝旁侧微微看了一眼,转过身,手中端着两杯热茶,“莫怪,莫怪啊。”
说罢,就将茶盏放到了这一老一少的桌案中间。
陈维安连忙弓身道谢,却是不喝,纹路深壑的嘴唇张了又张。
“林道长——”
片刻,他声线颤抖地开了口。
已回到对面竹椅上坐下的林尘却摆了摆手,截断了他的话。
“居士有所不知,此间道观并非为众生奉香祭拜之用——”
“可是林道长,我是听了……”
陈维安听出他话中的婉拒之意,心头一激动,“噌”地就站了起来,
确如上山途中碰见的村长所说,这道观并非入世之所。
若有所求,还不如去其余香火不绝的神庙,挂一张祈愿牌来得容易。
“我话未说完。”
可没等他辩驳,林尘不慌不忙地提高声量,再次打断了他。
待陈维安重又坐下,林尘才暗叹一口气,接着说。
“虽如此,但道观建成之初,便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是能敲响此观大门的众生,皆是机缘已满。”
他音调渐渐放缓,“故而,居士心中所求,无论如何,我都会尽全力帮你完成。”
陈维安瞪大眼,唇角微抽,等终于理解到这句话的意思,他苍老浑浊的双眼,蓦地滚下泪来。
“谢…谢谢道长,谢谢道长,我…我……”
声线颤巍,几近沙哑。
良久,他起伏的心绪平缓,终于说出此行目的。
“年轻时,我一心钻研学问,毕业后留校任职,做了四十多年的物理老师。老伴走得早,我也没再另娶,独自抚养儿子长大成人。他二十五岁那年,和隔壁学校的语文老师结了婚,次年便有了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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